幸存者_第七案 孩子们(6/8)
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赶紧回拨过去。
“我的手机调静音了,放在车上没带。”我说。
我的话还没有落音,陈诗羽就打断了我,说:“快来现场吧,我们找到犯罪嫌疑人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跑回解剖室,叫上林涛和韩亮,顶着夜色,一路呼啸着重新回到现场。
因为还没有确定案件性质,所以刑警大队并没有成立专案组。
负责本案的侦查人员,都聚集在辖区派出所内,还有一些技术人员正在围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进行勘查。
“什么情况?”我一进门就问朱大队。
朱大队斜靠在派出所所长办公室的椅子上,叼着一支烟,一副悠闲的模样,说:“案子破了。”
“什么?
真的是杀人案件吗?”我问。
“不是。”朱大队说,“嫌疑人叫刘兆国,本村村民,离异独居。
平时为人也很老实,因为喜欢带小孩子们玩,所以很受村里孩子们的欢迎。”
“怎么确定他是嫌疑人的?”我问。
“你提的疑点啊!
很酷!
我们动用了警犬,用3岁孩子的另一只鞋子作为嗅源,进行气味搜寻。
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刘兆国的家。
恰巧,刘家还真的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朱大队说,“还是小羽毛眼睛尖啊,一眼就看到了卡在三轮车后厢栏杆边的小孩子的鞋子。”
“啊?
直接发现了鞋子!”这个信息让我有些惊讶,这种惊讶甚至超过了朱大队称呼陈诗羽为小羽毛。
“是啊,认定了,就是3岁男孩的鞋子。”朱大队说,“他想赖也赖不掉。”
“可是这个刘兆国为什么要杀人?”我问。
“我说了不是杀人案件嘛。”朱大队说,“我们侦查部门也纳闷啊,这四个孩子的家庭和刘兆国没有任何矛盾啊,甚至5岁的孩子,还是刘兆国的堂侄子,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经过审讯,他供认不讳,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案发当天下午4点多一点儿,他骑车去自家田地里整理玉米秆。
到村口的时候,几个孩子吵着闹着要坐他的三轮车去玩,他也没拒绝,就带上了四个孩子。
可是没想到,行驶到案发现场水塘边的时候,三轮车翻了,几个孩子全部掉进了水里。
因为他不会游泳,所以不敢去救。”
“那为什么不回来喊人?”
“他怕担责任呗,有逃避的意识,酿下了大祸。”朱大队摇了摇头,说,“他这已经从过失犯罪升级到了间接故意杀人了,能判上十几年呢。”
“就这样?
没了?”我问。
“没了。
我们和家属解释了,家属都表示信服,要求刘兆国给予赔偿。”朱大队说,“估计他没有什么赔偿能力,政府会给予家属一些抚恤吧。”
“现在是人命的问题,不是钱的问题。”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充满了不安,说,“那三轮车的勘查结果怎么样?”
“三轮车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朱大队说,“浸湿了,现在也干了,车上到处都是损伤,也看不出哪一处是这次形成的了。”
“那车上有没有平行矩阵排列的圆形凸起?”我一边问,一边翻动着电脑里三轮车的照片。
很显然,这辆三轮车上,并没有可以形成两名孩子背部压迹的东西。
“那倒没有。”朱大队说,“但是现在我让技术人员对三轮车进行勘查,找一些DNA和鞋印,现在也找到了一些痕迹物证,定他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现在不是定罪的问题啊。”我说,“是定啥罪的问题啊!”
“什么定啥罪?”朱大队说,“案件事实很清楚了,你提出的疑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直接帮助了我们破案。
当然,这些疑问也都顺利解决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也说不出来有什么疑问,但我就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说,“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捋一捋,你也暂时别结束此案。”
“好吧。”朱大队表面上应允了我,但我看得出来,他已经把这个包袱给放下了。
我却无法丢下这个包袱。
晚上回到宾馆,我就开始在脑海里回顾今天的工作内容,想找出自己的心理根结:究竟是什么让我觉得不对劲呢?
4
办案有的时候就像写作一样,需要灵光一闪。
在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我就这样闪了一下。
我回忆起,在我们初次勘查现场的时候,陈诗羽曾经问道,会不会是孩子玩水溺死的呢?
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但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不可能,倒是没有细想。
现在看起来,是需要细想的时候了。
我拿出现场勘查笔录,在笔录里找到了对水塘的长、宽、深各项指标进行记录的数据,并且根据这些数据进行了简单的绘图。
纸上,一个锅底塘的雏形逐渐显现,我的思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是啊!
问题就出在这个锅底塘上!”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过,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
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开始翻看白天尸检时候的照片。
因为四名死者身上的损伤都不明显,所以照片都是以常规照相为主。
但翻看到四名死者的衣物照片时,我停下了手中的鼠标。
屏幕上,是一件女童的套头衫,也就是10岁女孩的外套。
外套的正面,是一个HelloKitty的图案,服装制造商为了突出图案的光泽度,在图案的周围镶上了一圈塑料的透明水钻,这些水钻很坚硬、突出,直径大约在两毫米。
乍一看,像是矩阵排列。
“哦。”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上的胡楂儿,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按照常规,我们应该向当地办案单位反馈我们的工作情况。
因为前期案件基本已经定性,所以与会同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为了尽快进入主题,吸引大家的注意,我开门见山:“这起案件,并不是我们之前判定的间接故意杀人案,而是一起因强奸引发的命案。”
这一句话的分量够重,直接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什么?
有依据吗?”朱大队惊讶地说。
我笑了笑,说:“当然有依据。
凶手虽然承认了四名孩童的死亡和他有关,但他明显在避重就轻,回避了重要的问题。”
“他既然都承认了罪名,为何要隐瞒?”朱大队接着问。
我说:“一来,意外导致孩童落水,他不过是没有救助罢了,自己的责任会减轻很多。
但是,他若是故意杀人,就难逃杀人偿命的结局。
二来,强奸罪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让人痛恨的罪,更何况是强奸女童,这会让他颜面尽失。”
朱大队问:“可是,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量很小啊,你怎么就能这样武断地判定这是一起强奸引发的杀人案?”
我胸有成竹:“首先,从死亡时间入手。
我们判断了死亡时间是5点钟左右,而凶手说4点多一点儿就用三轮车载着孩子们向现场方向出发了。
即便是一路颠簸,慢慢行驶,二十分钟也该到了。
如果是意外的话,4点半,四个孩子就应该全部落水溺死了,为何会等了半个小时?”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还是不足以证实刘兆国故意杀人。”主办侦查员说。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我打开幻灯片,说,“昨天,我对现场的水塘进行了一个模拟的画像。
这是一个锅底塘。
经过测算,距离岸边两米的地方,水深也就八九十厘米。
四名死者的身高,最矮的九十厘米,最高的已经一米三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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