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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三 凤鸣台消失了!(1/2)

「不行啊!」仲文拼命摇头:「我不能走!

我不能丢下娘,她过得也很难,人老珠黄不得二公子宠爱,又是改嫁的妾室。

我要走了,更没有撑腰的了!

她可怎么办?」

「你------」伯颜指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仆的水端来了,打断了兄弟俩的对话。

「哥,我知道,你看不起娘,也看不起我,你是个有志气的,我不如你。」仲文呷了一口水,仿佛那是陈年佳酿一般,将那陶盅放在手中不停转着:「可是,你也不能怪娘。

她本是陈国贵女,一朝嫁入周王室,差点还做了太子妃。

也是造化弄人,父亲事败,将我们弃于镐京,不尴不尬地活着。

她一个女人,如何养活这一大家子?

没有进项只有出项,若不靠着周公府的接济,如何过活?」

「所以,她还做着当王太后的梦?」伯颜不无揶揄地哧笑了一声。

「当时,二公子言之凿凿,帝后不睦,太子地位不稳,四方反对。

母亲信了,就像垂死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也顾不得其他了。

唉!

如今后悔,业已晚矣!」仲文轻轻地摇头:「不说这个了,我这次的确有事要问哥哥!」

「什么事?」

仲文压低了声音:「那个,国公爷来传话,要我打听四王子的消息!」

「皇父?」伯颜一挑眉尖:「自然在府中啊,周公打听这么一个奶娃娃做什么?」

「我也不知。

昨儿个从丰邑派了个家老来,叫我一定打听四王子究竟是和三王子一起去了丰邑,还是依旧在召公府上?

说是丰邑行宫没有合适的乳母,所以打听来着。」

伯颜微微一笑:「所以你来找我打听?

你应该知道,因为我是废王子皙的儿子,相爷虽然收留了我,却从未真正信用于我。

此等王子去向的机密之事,从来都是密伯密叔掌握,我从何而知?」

仲文瞪大了眼睛:「哥,这样的话你可是第一次说。

既然召公不相信你,反正都是做门客舍人,不如改投周公门下吧!

咱们嫡亲兄弟还可以在一起有个照应。」

「不必再说!」伯颜将手中陶盅一推,里头的白水溅了出来,怒道:「自从我入相府后,你便得了周公父子的授意,不时来找我打探消息,这些我都心里有数。

但我姬伯颜决不会做任人摆布的棋子,谁都别想胁迫我!

至于说做门客舍人,弟弟,」他语意一顿:「当年娘执意改嫁周公府,我为何出走,改投召公府,你知道吗?」

仲文茫然地摇摇头:「不知。

继室妾室带来的外姓子一向都是做家臣的,哥哥为何离家出走,改投别家?」

伯颜冷笑一声:「同样做家臣,若在周公府,无论我做的有多好,人们都会说我是沾了做妾室的娘的光。

主子也会觉得我是半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在召公府,那就不一样了。

我做的好,自会跟别人一样得到主子的赏识与提拔。

所以,我姬伯颜便是再苦再难也决不会投周公府的。」

他霍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微尘,决然道:「跟他们说,相爷在后院辟一院落,让夫人带着孩子们居住,不许外人进出,以防时疫传入。

至于四王子,应该由夫人照顾着。

周公如此郑重其事,你若没有消息,怕是会为难于你!

只是弟弟,咱们立身于世,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枯坐下去也毫无意义了,伯颜惦记着自己的盯梢任务,匆匆与弟弟告辞。

离开那个散发着腐叶与霉味的衰败院落,伯颜狠狠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双腿一夹,依旧向长街的方向缓缓驰去。

镐京城内不许纵马疾驰,这也是无奈的事。

远远望见那座熟悉的木阁楼宇,伯颜长舒一口气,刚一下马,抬眼一望,顿时大吃一惊:就这么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俨然已是人去楼空的模样了!

门前廖落,竟无一人进

出,不会吧?

伯颜心惊肉跳地依旧将马拴于老树上,眼见那楼门并未上锁,咬牙推开,信步走了进去。

宽阔的大厅中空空如也,高台上的「凤鸣台」依然醒目,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知与自信。

对面墙上另开有一道门,门上挂着兽骨串成的门帘。

伯颜心中一动,挑开骨帘,发现帘后是一个小小的隔间,里头只搭了一铺暖炕,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可他越看越觉得这隔间建得奇怪,两边是狭长的夹道,夹道的尽头各有一个木梯通往二楼。

然而二楼并无房间,只有一个半环形的平台,平台下面便是大厅,可俯瞰凤鸣台上激辩之游士。

伯颜百思不得其解:这规制倒暗合兵法之道,打起伏击来十分合适,后面有门,打完了或打不过便可以溜之大吉------且不去想它了,该想想回去如何向相爷交差了!

他胡乱想着,出了大门。

门外正对着一间残破的酒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正向这边张望。

伯颜决定上前去打听消息。

他笑吟吟地走过去,问道:「这位朋友,你识得凤鸣台里的人么?」

那伙计也笑了:「瞧您这位小爷说的,这镐京城里谁不识得大老板猗恭呢?

他这个人交游广阔,信息也比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不知强了多少。

平日里进货做生意,咱们都看着他呢!

怎么说走就走了?

真的不开了?」

一面说着,伙计脸上露出了失望与疑惑之色,伯颜进而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你亲眼看见的?

就没问问?」

「一个多时辰前,猗老板突然说因老家有急事,紧急关店,将所有客人都打发出了门。

接着,便赶出一队牛马车队望东城门而去。

我问了,可今天不知怎的了,这凤鸣台的人个个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咱也不敢再问了。」伙计目光一闪,低声道:「我们猜测是不是------他们知道城里有人染疫了?

猗老板一贯消息灵通,他一走,这事准跑不了。

就苦了咱们这些本地人了,想跑也没地跑去。

唉!」

召公府外书房正厅内,伯颜禀明情况,便跪伏于猩红色地毡上等待着对自己的处置。

出人意料的是,他等待良久,并没有等来意料中的严辞斥责,召伯虎只是轻轻长叹一声。

头顶上方传来年轻相国低沉的话语:「本不是当前要紧之事,走脱了便走脱了吧。

只是,你失职懈怠,不可不加惩戒。」

伯颜膝行向前叩首道:「小人蒙相国收留,无以为报。

此番皆是小人之错,无以辩驳。

相国如何处置颜皆无怨言,但颜早已视相府为家,只求相国不要逐小人出府。

其余皆无不可!」

「既如此,那便降去下舍,做一段时间杂事吧!」召伯虎一挥袖。

相府舍人也分等级,上等可有独立居所,有府仆照管生活起居;中等两人共享单间,生活自理;下等睡大通铺,做的是看家护院,樵采烧火的活,与府中仆役相差不大。

伯颜从上等舍人降为末等,也算是一个大处罚了。

「谢相爷宽宥!」伯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默然退下。

晚风掀动厅门布帘,召伯虎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近日诸事繁冗,他正需要清醒冷静地整理一下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的种种坏消息。

宽大的书案一角,堆放着一捆长长短短的竹签,那是宫门外的谒者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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