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袖藏妙法,窥夜神通(1/2)
才离虎境,又陷狼窝。
杨朝夕此时心境,却也并不愉悦。
虽瞧见河南尹萧璟身后、肖湛与方七斗两个,正不停地向他挤眉弄眼。
然而众目睽睽下,河南尹又如何能徇私枉法、将他悄然放掉?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女飞贼、正一脸不忿地盯着他。
若非她手脚身子被缚,只怕早便冲上来,狠狠咬他一口。
理由却也简单:
只因她嫁祸之计未能全然奏效,还将自己也搭了进来。
且此刻衣衫单薄,大片肌肤暴露在风灯火把之下,被许多僧侣游侠看了个精光。
若非面上还罩着层胶皮面具,只怕今夜一过、自己便是再无颜做人……
不良卫担抬着两人,穿廊过院,脚步轻快。
在知客僧指引下,来到一处久弃不用的库房前。
这库房从前是用来存放寺中僧衣、屐履、扫帚、蒲团、香烛等物什。
蓟州之乱后,寺庙凋敝,僧人离散,一应用度更减省了大半,这间库房便空置下来。
只在每年元日前才略作打扫,以示辞旧迎新。
此刻被萧璟征作监牢,却是相中了这库房木门厚重、外包铜皮,窗口窄小、格栅粗实。
莫说是人,便是胖些的狸猫,也未必能从门缝、窗缝间来去自如。
众不良卫讨来门上铜钥,开了大锁,将门推开。
登时“扑喇喇”逃出几只蝙蝠来,倒将众人吓了一跳。
一个胆壮的不良卫,当即向香山寺武僧借来一柄火把,当先跨门而入。
官靴踏起的灰土,登时呛得人连连咳嗽、双目酸痛。
抬眼再看时,才见房中空空荡荡、四壁萧然,只有左面墙角扔着一方破烂的蒲团。
四个墙角俱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蛛网,蜘蛛们毛手毛脚、栖于网上,似睡非睡。
房梁上则倒挂着许多“无毛耗子”,双目碧油油地、像是散乱的绿豆,却是蝙蝠无疑了。
不良卫微微点头,似对这临时监牢十分满意。
转头便吆喝同袍、将杨朝夕与那偷儿抬了进来,一左一右丢在地上。
接着抽掉长棍、取下二人口中绳头,便要请萧璟来亲自审讯。
然而萧璟连进去的兴致也无,只是摆摆手、令不良卫悉数退出。
又吩咐香山寺武僧、捡起那儿臂粗的铁链,重新将木门牢牢琐死,不得留出半点缝隙来。
这才双手负后,摇头晃脑向客房而回,口中不以为然道:
“今夜折腾许久,大伙俱都疲惫不堪。
便是连夜突审、也审不出有用的线索来。
不如大伙儿都回去歇下,明日鸡鸣日出时分,再来此处审讯便可。”
众不良卫听罢,皆是不明就里。
然上官有令、不得不从,他们便只好按下心中疑惑,打着风灯,护着萧璟回房休息去了。
只剩肖湛与方七斗愣在当地,望着兀自晃动的铁链与铜锁,不知何去何从。
方七斗终是按捺不住,隔着木门向库房中喊道:“杨师弟莫慌!
咱们行的端、做得正,真金不怕火来炼!
你便在此委屈一晚,师兄再去请人捞你出来……”
话未说完,便被肖湛一把薅起,连拖带拽地离了此间。
房中寂寂,四面黢黑。
只一孔幽窗透出些许光亮,几不可辨,聊胜于无。
“多赖方师兄、肖大哥斡旋,小道静候佳音!”杨朝夕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上,发力喊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两道脚步远去的声响。
口中喷吐的气流,登时将地上寸许厚的灰土吹起。
一时间灰烟弥漫,呛得杨朝夕咳声连连、上气接不住下气,险些昏厥过去。
“咯咯咯!
都被当成贼人捉拿在此,还妄想着脱身?
你们道门之人,都是这般异想天开的么?
咯咯咯……”
便在杨朝夕喉中奇痒、鼻腔灼热的当口,一道动听却刺耳的嘲笑声,在丈外之地响起。
肆无忌惮,令人发指。
“咳咳……女贼!
竟还笑得出来?
!”
杨朝夕咳声渐歇,当下满腔怒火、向那偷儿喝道,“今日之祸,皆由你而起!
若非你深更半夜独闯藏经楼,定要去偷人家镇寺宝卷《四十二章经》,哪里会惹出这许多曲折!
如今牵累小道在此,蒙这不白之冤……哼!
若今日之事能得逃脱,必将你这女贼碎尸万段!”
“这般说来,倒是奴家的不是咯?”
偷儿不知何时、却已悄然坐起,开口冷笑道,“我自做我的贼盗,干卿何事?
!
没有三分本事,却想做十分的大侠,说你一句眼高手低、不自量力,也算是抬举你了!”
偷儿说罢,竟已从地上站起,略微一抖、那横七纵八的绳索便断成数截,悉数掉落在灰土里。
杨朝夕已调整身形,仰面朝天,轻吸慢呼。
果然这个姿态、再无灰土扬起,更不会呛着喉咙。
他心下稍定,当即又开口咒骂起来。
偷儿才懒得理会暴怒的杨朝夕,径直走向木门,暗暗发力拽了拽、却是纹丝不动。
又横移至幽窗下,屈膝跃起、攀住窗棂格栅,使劲扳了扳,亦是毫无用处。
这才幽幽叹了口气,落下身形,转过头来,笑吟吟望着杨朝夕道:“疯道士!
现下一时半刻、咱们是出不得此间啦!
到底谁将谁‘碎尸万段’,却也难说的很呢!”
说话间,偷儿玉手一扬,指缝间便凭空多出一枚开过刃的大钱来。
杨朝夕气聚双眸,自是瞧得清清楚楚,心下先是恍然,旋即转作忧惧:恍然的自是这偷儿何以能脱开束缚,担忧的却是这偷儿趁此机会、用大钱划开自己喉管……如此一来,自己纵有万千抱负、也只能来世再说。
那偷儿似瞧出他心思,一面走上前来、俯下身子,一面露出贝齿、森森而笑。
指间大钱果然按在自己颈侧,轻轻一带,便拉出一道浅浅的血口来。
杨朝夕只觉颈间一凉,浑身如坠冰窖。
那被偷儿划开的血口中,已然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洇出,又湿又黏,叫人十分难过。
三魂七魄仿佛也丢了主心骨,开始随着流失的液体、一点一点逸散开去。
双眸中虽充满不甘,却很快归于茫然……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杨朝夕脸颊上,痛得他一个激灵。
三魂七魄重又汇聚在一起,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怒火:“你……你!
干嘛打我!
!”
“哼!
还道杨少侠有多视死如归呢!
原来比寻常人也好不到哪去!”那偷儿打完了他,还不忘挖苦一句,接着将那大钱又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弄丢了那卷《四十二章经》,奴家才不会叫你死的这般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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