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长柄骨铍,浩然之气(1/2)
骨铍无影,简牍有声。
流求土人柳常夏,手握骨铍,凶悍无匹。
时而突刺如枪矛,时而劈斩如陌刀,更兼有长槊、大戟等长兵攻袭之法。
用招变换多端,套路五花八门,常有意出尘外的招式攻出,叫皇甫聪疏于格挡、颇为狼狈。
皇甫聪却只有一卷简牍。
或收或展,或长或短,却是守多攻少、且战且走。
偶尔简牍甩起,似软鞭般抽向柳常夏面门,稍稍占得上风,然而很快便又被压制下来。
只因简牍终究不是正经兵刃,且较骨铍短了不少。
若与棍棒拆招、或可出奇制胜,可若与刀枪剑矛等利器相比,到底是逊了一筹。
柳常夏便是凭着奇诡招式、加上锋利长兵,一度将皇甫聪压着打。
不过数十招后,皇甫聪手中简牍,已是索断简折、残破不堪,直瞧得他心疼不已。
眼见皇甫聪分神,柳常夏咧嘴狞笑、骨铍再度冲出,却是直取皇甫聪咽喉。
这一铍若能得手,胜负、生死,便可立时决出!
电光火石之际,皇甫聪已察觉到凶险,当即运起“闲庭信步”,仰头疾退。
柳常夏早料他有此反应,骨铍微抬,变刺为挑,又向他下颌与面门掠来。
皇甫聪当机立断,将手中简牍向铍首一拍,身子才又借到几分力,险险躲开了这一记杀招。
然而手中简牍、终究没能幸免遇难,被柳常夏骨铍一挑,径直落入黑沉沉的伊水中,连浪花也没溅起几星。
“狗辈蛮夷!
坏我《春秋》!
!”
皇甫聪一声怒喝,直惊得两山伏兽逃窜、群树宿鸟乱飞。
群侠亦纷纷动容,暗暗惊诧这儒生磅礴声势。
坐在众侠士中的杨朝夕,亦不由叹道:“这儒生好充沛的内息!
只是与道门有些不同、又不似释门罡气,却不知是何门道……”
“这是儒门‘浩然之气’。
汉末以降,道门兴盛,佛学东渐,反将儒门修行之法湮没了下去。
传续至今,还能修习此法的,早已是凤毛麟角了。”
方七斗几人听了杨朝夕的牢骚,也正各自奇怪。
谁知张打油不知何时、又从身后冒了出来,侃侃而言道。
只是来时肩上的扁担与油篓,已不知去向。
杨朝夕顿时了然,抱拳谢道:“果然我等少年之人,涉世未深,寡见少闻,竟不知儒门还有修行之法……小道受教!”
张打油略略拱手回礼,却听杨朝夕又道,“只是不知,张三哥那根扁担和两只油篓去了何处?
难道也遭了讹诈?”
“非也、非也!”
张打油登时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旋即面带喜色道,“今日买卖极好!
张某车载肩挑的胡麻油,尽被香山寺僧人一股脑买了去,价钱亦十分公道。
现下便是专心等在此处,一面候着登台,一面看热闹!
哈哈哈!”
杨朝夕几人也被他喜气感染,纷纷笑着嚷嚷、明日定须他请一顿酒食方才罢休。
张打油自是满口答应。
廖海谦忽地挠头问道:“却不知这香山寺,买去那许多胡麻油作甚?”
张打油正要解释一番,旁侧方七斗却在廖海谦背上拍了一记,笑道:“这还想不通么?
你瞧这台上风灯、校场火盆,哪个不须烧油料膏脂?
靡费必然不小。
此时更有送到手边的油料,为何不要?
想必张大侠早便料到此节,才特意运了油料过来。
一面登台与人争雄,一面赚得盆满钵满,这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一举两得!”
廖海谦听罢,当即向张打油竖起了大拇指,口中直呼“高人”。
“快瞧、快瞧!
那儒生大显神威啦!”
就在此时,杨朝夕霍然跃起,指着四方台上叫道。
众人这才纷纷住口,将目光重新转向台上拼杀的两人。
只见皇甫聪五指并拢,步法变换:下盘硬桥硬马、稳如磐石,腰部闪转灵活、仿若蛟蟒,双臂曲折翻动、手似蝶扑,竟也虎虎生风打出一套掌法来!
柳常夏一柄骨铍虽凌厉依旧,却好似遇到了克星。
铍首在皇甫聪双掌下穿梭,非但未伤到他分毫,反而被接连拍中铍柄,震得柳常夏虎口酸痛。
两臂更似灌了重铅,每挥动一分,都要使出比平日多出几倍的气力。
不过硬挺了十几招后,便是气喘如牛、大汗淋漓,已然体力不支。
皇甫聪既断绝了“以德服人”之心,手底哪肯容情?
眼见柳常夏一柄骨铍渐失锐气,手中招式却愈发猛狠密集,好似冰雹般倾泻而下,拍打戳砸在骨铍和柳常夏双臂上。
“咔嚓!”
又是几息工夫,铍柄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作两截。
而柳常夏一双手臂上,已多出十几道残缺不全的掌印。
掌印艳如桃李、纵横交错,皆肿起半指来高。
亏得柳常夏性格刚硬,才硬生生受了下来,不曾发出半句呻吟声。
柳常夏长兵被破,登时抽身急撤。
接连几个就地滚翻,躲到一处台角。
这才腾跃而起、扭过身形,摆出一个可攻可守的拳架子来。
此时才见皇甫聪并未追来。
而是双袖一拂,负在身后,对着半轮朗月吟诵道: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柳常夏自是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却不妨碍他略喘了口气,从腰间暗囊中、摸出两枚雀卵状的物什。
然后急不可耐、塞入口中,大嚼特嚼起来。
风灯便在头顶,此举无所遁形。
皇甫聪自也瞥见了柳常夏举止怪异,似乎吞服了什么止痛生力的丹丸。
但以流求藩国蛮荒之境,料来也炼不出什么灵丹妙药来,是以才冷眼旁观,并未出手制止。
台下目力稍好的侠士们,亦纷纷好奇起来,想知晓那流求土人柳常夏、究竟吃了什么虎狼之药?
是将逆势而起、还是将作法自毙……短短几息工夫,交头接耳之声、已然连成一片嘈杂。
灵真禅师眉心微皱、唱了句佛号,召来知客僧,低声耳语了一番,教他速回香山寺向元载报知此事。
大意便是八个字:登台比武,禁服丹否?
皇甫聪诵完一段经文,顿觉胸襟开张、遍体舒畅,望向柳常夏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平和。
只见柳常夏好似猢狲食果,两腮飞快蠕动,待皇甫聪诵经声止,嘴巴也停了下来。
“啵啵”两声喷吐,吐出两枚指尖大小的果核。
皇甫聪面色如常,徐徐又道:“兄台方才所食,可是岭南一带的土产‘洗瘴丹’?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