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两京头资榜(上)(1/2)
石门静默,隧洞幽深。
加上此间晦暗不明的光线,不眠和尚与惠从禅师,不免心中打起鼓来。
那伙计单臂一摆、做出个请手姿势,示意三人自行进入。
自己则侧立一旁,一双鼠眼警惕地打量着厅堂中的热闹,严防醉酒之人误来此间生事。
施孝仁自然晓得规矩,当即就怀中取来火折子打着,领着心头惴惴不眠和尚与惠从禅师,硬着头皮钻进隧洞、沿阶而下。
隧洞四面皆是石壁,粗粝干燥,触手清凉。
三人向下潜行许久,才发现这地下隧洞七拐八绕,折转处几乎全然一样,竟像是座庞大无比的阵图。
好在施孝仁早来过几次,凡遇折转处、必循着玄武标记而行;若无标记,则行左道……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方圆七八丈的地宫里。
地宫内空气微湿,灯烛通明,六面皆以巨石砌筑而成。
一应几、案、屏、榻等物,皆由石块雕砌而成。
石榻上帷幔半掩、枕席俱全,显是有人居于此间。
穹顶上更镶嵌着几孔磨盘大小的水精。
水精外黑影攒动,定睛望去,竟是被灯烛之光吸引来的鱼群!
惠从禅师、不眠和尚却是初登此地,本来一路潜下来、已是心中惴惴。
此时忽见眼前奇景,皆被惊得瞠目结舌,不约而同合十了双手、连连诵起“阿弥陀佛”来。
施孝仁面上却愈发恭敬,向地宫门口两名守卫抱拳道:“景云观施孝仁、崇化寺惠从、昭觉寺仇不眠三人,特来拜见‘易水阁’少阁主,还望费心通禀一声。”
两名守卫上身赤裸,下着短裈,面色黧黑、短发蜷曲,全不似中土人种。
然一身精壮肌肉、却充满危险气息,手中皆握着牛筋木制成的鞭杆,显然是江湖上退隐已久的高手。
以施孝仁几人武功修为,若果真对上这两名守卫、只怕撑不过十招。
惠从禅师似想到一些旧闻,忍不住向不眠和尚嘀咕道:“若师兄所料不错,此二人当是十八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昆仑双鬼’。
原以为他二人早随驼队回了西域,却不想竟留在洛阳,做起了‘易水阁’的卫卒……”
不眠和尚听罢愈惊,正要回话。
却听其中一个守卫、操着地道汉话道:“施观主,前几日领的差事可曾办妥?
若是无功而返,少阁主概不接见。”
施孝仁当即取出一只油布囊、解开缚索,取出从那潇湘门弟子身上搜来的路引和铜牌,一齐交到这守卫手中。
这守卫接过东西、略略一瞧,便见那酷似傩神的铜牌背后,蚀刻着一个鸟篆“熊”字。
当即微微颔首,扭身便往地宫深处行去。
施孝仁正要随之进入,岂料另一名守卫鞭杆一挥,便将他拦了下来,口中傲慢道:“易水阁重地,非阁主相召不得擅闯,施观主便在门口等候罢!”
不眠和尚登时火起、一时没能忍住,鼓动体内罡气,挥掌便向那竹笛粗细的鞭杆拍去。
施孝仁失声惊叫:“不可!”
然而却已迟了。
只见那守卫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眼角余光瞥向不眠和尚,手中鞭梢微微一抖,便向肉掌迎上。
“啪!
嘶~~~”
随着一声脆响,不眠和尚吃痛、手掌陡然抽回。
垂头一看,原本可以开碑碎石的右掌上,竟被那鞭杆打一道红紫色的淤痕。
不过几息工夫,那淤痕已肿起半寸来高,远远望去,不眠和尚的右掌已似一只略小些的熊掌,僵硬地架在身前,更不知内里骨肉断了几根……
那守卫这才不屑一顾冷哼道:“以卵投石,不堪一击。”
说罢,便不再理会三人。
重新持棍立好,仿佛一尊泥塑。
施孝仁连道了几声“冒犯”。
见这守卫并未介怀,才转头拉过不眠和尚、压低嗓音道:“仇不眠、你作什么?
!
若是想寻死,莫拉上我和惠从师兄!”
不眠和尚抽着凉气,面如金纸,半晌才哆哆嗦嗦道:“施观主,洒家见他言语轻慢,才……才想教训他一番……嘶!
谁知他内劲竟如此刁钻古怪……轻轻一拨,哎呦……险些将洒家手掌打散了……”
惠从禅师见这守卫如此厉害,更加印证了自己方才猜想。
当即又打圆场道:“施观主,不眠师弟也是想替你出头、才遭此一劫……咱们既进不去,便老老实实在此静候吧!”
盏茶过后,之前进去禀报的那名守卫,才托着一只木匣、一幅卷帙走了出来。
看见施孝仁便道:“少阁主正欲行功,不便接见几位。
这里是一百两银铤,算是上一桩差事的酬金。
另有新编订的《两京头资榜》一卷,刊明了近十年来、朝野间悬赏刺杀之人的首级价值,可供几位挑选。
若能喜提一两颗首级回来,至少也是二三百两银钱的酬劳。”
施孝仁欣喜接下。
当即打开木匣、取出两枚十两的银铤,分别塞到两个守卫手中:“此番有劳尊驾啦!
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两名守卫受了银铤,面上才多了几分笑意。
进去通禀的守卫闻言哂道:“嘿嘿!
高姓愧不敢当。
我二人来历、那个瘦和尚不是已然认出来了么?
便是当年弑主出逃、搅得京畿之地鸡犬不宁的‘昆仑双鬼’。
我叫尼戈,他叫力陀,并无中土姓氏。
我兄弟二人首级价值、亦刊在这《两京头资榜》上,一头价值三百两,双头价值八百两。
几位若有兴趣,现下便可动手啦!
嘿嘿嘿……”
施孝仁几人一怔,旋即抱拳苦笑道:“不敢、不敢!
我等武功既低、胆子又小,哪里是两位豪侠对手?”
叫做力陀的守卫,依旧一副倨傲之相:“几位倒还又些自知之明。
这《两京头资榜》虽然诱人,但那黄白之物,须得有命挣、也有命花才行!”
施孝仁满脸堆笑道:“力陀大侠所言极是!
我这两位朋友,也想在易水阁挂个‘临籍刺客’,一面除暴安良,一面赚些银钱。
还望尊驾多多提点!”
力陀转头不理。
尼戈便哈哈一笑,又从袖中摸出一幅略小的的卷帙,塞给施孝仁道:“施观主是齐国公举荐来的‘临籍刺客’,自是不须这些程序。
不过旁人想在我‘易水阁’挂了名号、做个‘临籍刺客’,挣些银钱去花,却须替‘易水阁’杀一名《两京头资副榜》上的悬赏之人,提头来见,算是投名状,方可入阁。
若这两位兄弟果真想做‘临籍刺客’,尼戈便在此恭候佳音了。”不眠和尚与惠从禅师忽视一眼,齐齐向尼戈合十行礼道:“多谢大侠带引!”
施孝仁几人拜别了尼戈与力陀,依旧循着玄武标记,原路折返。
得了银钱的喜悦,瞬间将之前不快一扫而空。
隧道曲折,火光幽暗。
三人上行许久,心中的压抑与惴惴之感、便又不知不觉生发出来,如荒草似的难以遏制。
不眠和尚最先耐守不住,忍不住嘟囔道:“什么‘易水阁’,竟将老巢安在地下潭底……这般钻下爬上、与耗子有什么分别?
干脆叫‘耗子阁’算啦……”
施孝仁当即收足而立,转过头责备道:“不眠师弟慎言!
此时我等尚未出‘易水阁’,何以言语讥讽?
若惹恼了阁中耳目,操控机关、改了隧洞阵型,咱们只怕便要困死这地下!”
不眠和尚右掌依旧火烧火燎地疼,想到方才、“易水阁”连寻常守卫都已这般厉害,当即掩口噤声。
又行片刻,才小心开口道:“施观主,这‘易水阁’到底什么来头?
从前洒家倒是听过,本以为只是个收钱杀人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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