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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共酌五云浆(1/2)

蔽日槐荫凉,满庭蒿草香。

望着坑中铁环铁盖,火弩卫们一阵雀跃,忙催促洪治业快些打开,仿佛即将揭晓一段尘封的隐秘。

洪治业忙碌半晌,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铁鍤,站在坑中,直呼腰疼。

火弩卫们见他不中用,只得七手八脚、将他从坑中拉开。

旋即个个自告奋勇、探出手臂,一人握着一只铁环,同声齐喝,一起发力。

只听“嗡”地一声巨响,那铁盖终于离地而起、被众人丢在了一旁,露出一方黑黝黝的坑洞,却哪有金银满箱的样子?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出其不意、便向那坑洞中一跃,登时便消失无踪。

众人看得真切,正是方才已经有气无力的洪治业!

待一众火弩卫反应过来,叫嚣着要跳下去追时,祝炎黎已阴着脸奔至此间,拦下众人道:“这个老狐狸!

将咱们弟兄全耍了。

不过下方情况不明,恐有机关埋伏,切莫以身犯险。

至于是密室还是暗道,不妨点堆烟火、试探一番。”

众火弩卫立时应下,迅速找来枯草朽木、堆在坑洞旁。

待引燃柴草、冒出浓烟,众人当即挥起铁鍤、刀剑,将柴草推入坑洞,再重新取来铁盖、将坑洞封死。

十息后,便见一道浓烟、在西市坊墙外扶摇而起,斜冲云霄。

恰是他们的杰作!

太微宫玄元庙外,银杏古木参天,满树新叶在微风里沙沙作响。

银杏别院中,一股黄沙龙旋猝然飞至,将正浇花扫叶的两个侍女吹得一阵眼迷,竟尔昏倒在地。

龙旋散去,露出两道略显狼狈的人影来:一个昏昏沉沉、面色灰败,恰是王缙,险些被柳晓暮“九韶八音功”震坏心神。

一个拖着双头宣花斧、小腹兀自血流不止,却是将他带回的“燕山圣君”霍仙铜。

王缙瞟了眼倒在一旁的侍女,便要唤人过来、好给他们治伤。

却被霍仙铜挥手拦下:“齐国公,本圣君这点皮外伤,不须汤药,便可自愈。

今日之事,本圣君已尽力相帮;至于之前所说那几桩事,还望齐国公给个准话。”

王缙忍着左手痛楚,重重哼了一声:“圣君!

今日非但妖物未除,还叫本官连失‘承影剑’‘寂灭浮屠’两件重宝,你这也算是‘尽力’么?



当时那圣姑被困阵中,恰是一举灭杀的大好时机,你却迟迟不出手;定要等到她援手纷至、本官不敌,才肯出来相助。

又是何道理?

!”

霍仙铜这才咧嘴笑道:“桀桀!

齐国公何必大动肝火!

本圣君也是当时方知,齐国公是要对付我那没过门的娘子,才一时心软、手下留情。

不如齐国公另择一些当杀之人,本圣君择日便将他们人头奉上;至于那几桩事、别的暂且不提,只那‘如水剑’本圣君却早应了旁人、势在必得,若齐国公有幸寻到,还请割爱。”

王缙冷笑道:“圣君好算计!

那‘如水剑’何等神兵利器,岂是区区几条贱命便能冲抵?

除非你能将祆教连根拔起、斩尽杀绝,本官便应了你这一桩!”

霍仙铜浓眉一挑:“这个倒也不难。

只是空口无凭,须王宫使寻到那‘如水剑’后,本圣君才好下手。

不然杀戮一过,那九霄雷罚降下的滋味、可不是好消受的。

桀桀!”

王缙见他“不见兔子不撒鹰”,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按下心中烦郁,略一拱手道:“既然圣君不欲留下疗伤,本官也好不强留,请自便罢!”

霍仙铜却也不恼,身形一转、又化为黄沙龙旋,顷刻便消失不见。

王缙这才转过身,行至两个侍女跟前、抬脚便踢:“都起来!

快去寻医工!

本官受伤了……”

霍仙铜遁出银杏别院,径直又来到太微宫西北角、那处少有人光顾的屋宇。

元仲武依旧趴在旧案上,灰头土脸、口角流涎,竟睡得颇为香甜。

只是双腿、双臂俱被绳索绑缚,与旧案捆在一起,无法挣脱。

霍仙铜笑容阴邪,直接绕至元仲武身后、掀开袍衫下摆,便又动作起来。

那元仲武吃痛、当即从梦中惊醒,不免又是一番惨烈哭嚎。

比之晌午遭辱之时,却更加痛楚难当。

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些年来、被自己以各种手段凌辱过的女子,那一张张惊怒、无助、羞愤、绝望的脸,堆叠在一起,此刻竟成了他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霍仙铜早便满意而去。

屋宇中都变得昏暗起来,元仲武半死不活趴在旧案上,双眼无神、直愣愣盯着某处,像条濒死的鱼。

直到几个宿卫破门而入,才将他解除绑缚、送上车驾,往颍川别业去了。

红日西坠,不带半分迟疑。

柳晓暮午后回到乞儿帮旧院,便在小蛮服侍下,烧水沐浴,合帐睡去。

待醒来时,已是斜照满院,出去乞食的乞丐们陆续回来,照例交完份子、吃了杂合粥,便各自回房休息。

小蛮提着只木匣、款步进来,饭食的香气顿时逸散而出,引得柳晓暮食指大动:“小蛮,今日晚食是什么,怎地这般浓香扑鼻?”

小蛮笑道:“龙帮主听闻上午咱们与太微宫一番恶斗,想着力气消耗定然不小,便差齐掌钵烤了一整只鸡,又灌了壶酒浆、配了胡饼小菜,叫人送了来。”

柳晓暮凤眸微转、也是失声笑道:“难为龙帮主心思玲珑,竟晓得我狐族最喜食鸡肉。

咱们也不白吃白用他的,过几日搬出此间时、多留些银钱给他。”

小蛮却眼眶渐红:“姑姑离了祆教,便要回狐族了吗?

还会抽空回来、再教小蛮功夫吗?”

柳晓暮知她孤身来到中原、本就无依无靠,只与自己熟识一些。

是以心中对她早生出一股眷恋之情,明白她迟早要走,自然难舍难分。

于是柔声道:“姑姑即便不做圣姑、也依旧是小蛮的姑姑,小蛮若想念姑姑,便用那‘潮音钟’给姑姑传音。

你是祆教圣女、又兼霜月护法,即便以后不做教主,在教中地位也已超然。

若还有人胆敢欺负你,你便告诉姑姑,姑姑必来替你教训那人……好啦!

咱们先吃些东西,姑姑走之前,还有好些事要交代你呢!”

小蛮这才破涕为笑,忙将吃食排开,又取来两只“鹤殇杯”、酌满酒浆,才将柳晓暮引至主位坐好。

自己则立在一侧,左手酒壶、右手长箸,一如往日那般,要侍奉过柳晓暮后、才肯去吃剩余的饭食。

柳晓暮心头一暖,望向她道:“坐下吧!

今后再与姑姑吃饭,便不须这些尊卑虚礼了。

今日大败王缙,有肉有酒,你便陪姑姑多吃两杯!”

小蛮初时还觉扭捏,待几杯酒浆下腹,已是双颊微热、豪气渐生,举手投足反而愈发自如。

柳晓暮瞧在眼里、心中稍慰,知道她并非心无主见之人。

只是从前惯于将自己当成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事事恭顺,惟命是从,才显得没什么主见。

今日自己被僧尼设阵拦在桃林中,便是小蛮指挥教众、摆出“八足牵丝阵”,才令锁甲卫围杀意图全盘落空。

那临危不乱的沉着与果决,着实叫人惊艳。

“噫!

好香的‘五云浆’!

把三爷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啦!

嘿嘿嘿!”

话音未落,一个蓬头大汉已出现在桌案前,两眼直勾勾盯着案上的粗瓷酒壶,由衷赞道。

手中拎着根鸡脖子,脖子以下啃得只剩骨架,吃得满嘴鸡毛。

涎水挂在胡须上,昏黄灯盏一照,登时晶莹剔透。

大汉自是柳定臣,见柳晓暮一脸鄙夷扭过头去,也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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