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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埙声歇,狐影来(2/3)

杨朝夕正要喜滋滋地应下,忽然想到公孙真人临行前手书的那份“吉谶”,笑道:“差些忘了!

公孙观主给了我一份‘吉谶’,说是当年在太微宫时扶乩所得,与如水剑的下落有关。

正好拿给姑姑参详!”

柳晓暮眸中星点亮起,笑意渐浓:“快拿出来!”

杨朝夕将那方折得整齐的黄纸翻出,递到柳晓暮一双柔荑玉手中。

自己则放好陶埙、站起身来,习惯性地便去掌灯。

“不碍!

我看得清。”柳晓暮忙笑着拦下,“我是不请自来的妖修,若给龙在田知道行迹,岂不是要拿几十件法器来轰我?

咯咯!”

杨朝夕也笑道:“晓暮姑姑,你连我们找龙在田借法器的事都知道,还说不是窥视我?”

柳晓暮笑而不答,眸光已然投向那方展开的黄纸上,口中不禁念念有声:

“碑为剑冢,剑葬碑中。

碑若无踪,剑亦成空……若掘春涌,才见白锋。”

一遍读罢,细细品匝,便觉意有所指、深藏其中,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心中不禁暗道:

原来那方古碑,是被安禄山抛在了这里!

怪不得近二十年来,有心之人,遍寻不到。

李长源这个玩笑开大了,不过……也蛮有意思!

柳晓暮佯装沉吟片刻,抬头一脸不解道:“什么意思?”

“前十六个字好懂,那‘如水剑’似乎就封在一方石碑中,只有找到石碑、才能找到宝剑。

还有首‘如水剑歌’,我背给姑姑听……”杨朝夕其实也只猜出个大概。

既然只是谶语、必然不会说那么透彻,还须心窍通明之人去猜度。

“背诗就不必了。

那诗倒也寻常,庙堂江湖间,知道‘如水剑歌’的、不知凡几。

又有谁单凭几句剑歌、便能寻到宝剑?”

柳晓暮秀眉微蹙、打断了杨朝夕,脸上微现烦恼之色,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咱们还须逐句分析一番。

‘天街在东,北望仙宫’这两句,当是石碑所在方位。

‘天街在东’说明石碑在天街西面,‘北望仙宫’是说石碑北面遥望‘仙宫’。”

“洛阳城里有‘仙宫’?

晓暮姑姑,你这解释、未免望文生义了。”杨朝夕撇撇嘴道。

“这你就不懂了!

宇文恺建洛阳城时,以地面为星盘、以洛水当河汉,筑起了如今的宫城、皇城、外郭城,以对应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

其中紫微垣以北极为中枢,意为‘北辰籓卫’,因为紫微宫是天帝所居的地方。

所以称一声‘仙宫’,并不算过誉。”柳晓暮博闻强识、娓娓道来。

“那么便是说,石碑位于紫微宫南面、天街西面。

可是这样来看,范围依旧很大。”杨朝夕不失时机抛出自己的疑问,等着柳晓暮解答。

“接下来‘凌波泛红,洛水相通’,便是说此处有赤波数顷、与洛水相连。

说明实际方位,还在洛水以南。

只是水波、为何会是红色?”柳晓暮似通非通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了。

‘凝寒下冲,碧血溶溶’,便是说宝剑带着寒意、沾满血水,冲入了数顷赤波中。

这也是在暗指蓟州之乱时,洛阳城官民被屠戮殆尽、血流漂橹的惨况,甚至将洛阳河流池沼、尽数染红。”杨朝夕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柳晓暮妙目瞪了他一眼,接着道:“说的大体不差。

‘池亭飞琼,林苑冰封’给出两个信息,一是此地乃一处宫苑,二是季节还在寒冬。

符合位置、水文、建筑特征的,便只有‘神都苑’了。”

“可神都苑是皇族禁苑,又如何进去查找……等等!

‘凝寒下冲,碧血溶溶,池亭飞琼’,晓暮姑姑,你把每句头一个字连起来读一下!”杨朝夕忽然看出了什么,急切道。

“凝、碧、池!”柳晓暮也当真吃了一惊,自己方才翻来覆去地看,却也未曾看到如此直白的明示。

“所以后面的句子便好解释了。

‘石镇藻丛,共潜鱼龙’是说石碑沉在了水底,和鱼虾蛟龙为戏。

‘若掘春涌,才见白锋’是说冬日冰封池沼,只有待雪融冰消、春波翻涌时,才可下水去寻!”

杨朝夕说到最后,竟有些兴奋。

这篇“吉谶”随身多日,以为无大用处,所以不曾细细琢磨。

如今陡然破解出“如水剑”的下落,隐约觉得,自己与那“如水剑”、似乎也有了一份机缘。

柳晓暮一个暴栗敲在他额上,笑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才有了些眉目,想要将石碑和宝剑找回,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杨朝夕揉了揉额头,赧然笑道:“想不到公孙观主他老人家一篇‘吉谶’,竟还大有玄机,实在是意外之喜!

总之,能帮姑姑寻到这剑,我心里也是一般的开心!”

柳晓暮冷哼一声,却难掩嘴角笑意:“小道士果然福缘深厚!

如今倒是姑姑欠你一个人情,既然如此,你要探查何事?

修道中又有何疑问?

姑姑都助你摆平!”

杨朝夕见她松口、忙就坡下驴道:“我要探查的,便是害罗柔师姊惨死的一众凶徒、帮凶、幕后指使。

此事无论牵出几人,我必斩杀之、以慰罗柔师姊在天之灵。

至于修道,我如今刚入炼精化气,后续该如何继续精进,如何采播道种、凝练丹母?

便是首当其冲、需要破解之事。”

柳晓暮柔如无骨的纤体、懒懒地斜靠在窗边腰凳上,悠然笑道:“都不是难办的事情。

但是方才,你忽略了一件事:那扶乩之法,非一人可为。

这‘吉谶’既是公孙玄同在太微宫中扶乩所得,必然还有人知晓。

咱们半个时辰便能猜到的事,以他们的智计,又怎会推测不出?”

杨朝夕听罢,身体陡然一僵,后背涌起森森凉意:“那么通远渠附近、江湖游侠越聚越多,便是幕后之人处心积虑、刻意为之……

不好!

黄硕师兄有危险!”

崔府正堂,偏厅书房内,家主崔曒正手捧黄卷,研读着经中奥义。

午后日光刺眼,候在书房外的崔大,便将南窗的卷帘放下,遮出一抹幽凉。

“蹬、蹬、蹬!”莲步急促、似有怒火暗蕴其中,一道丽影闯了进来:“爹爹!

我不要嫁给元季能!

他曾那般对待女儿……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崔曒面色微滞,旋即淡笑道:“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天性使然。

琬儿所言,却是言过其实了。

昨日元相托太微宫使王缙过来、已解释过此事因由。

上巳那日、元季能恼你言语冲撞他,才一时糊涂、做出荒唐错事。

况且元府主母王韫秀,已派人送来聘礼,只待咱们选定婚期,便可迎娶过府。”

崔琬心中大惊。

她只是无意中听府中婢女嚼舌、谈及此事,便来质问爹爹。

却不料事态竟已至此、竟再无转圜余地!

崔琬情绪激忿、杏目殷红:“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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