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声未落，一道青色身影阒然于狸猫身旁幻现，恍如魂魄出窍，又若青色鬼魅。

“嗯？”

赵不缠神色一凛，下意识攥紧断刀。

待那青影轮廓蓦然清晰，这才惊讶发现，来者竟是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

——正是星夜驰骋而来的莫川。

莫川方一出现，便伸手按在狸猫身上，掌中隐有光芒闪烁，半晌无奈摇头起身，叹息道：

“瞧着威风凛凛，没想到这么不经打，连魂都打没了！”

可不是，这猫妖修为近甲子，口气大得吓人，一手勾牒之术，莫川都不曾见过；

那吹涨而起化为猛虎之法，更是恍如天罡法·大小如意。

端是机缘了得！

怎料，便是如此妖精，不仅被凡人武夫所杀，甚至连鬼仙都没做成。

“……谢谢！”

大道无情！

“确有此事，不过，这位并非本地功德主，乃是邻镇善信。”

莫川见状也爱莫能助，总不能帮你作弊吧？

“哈哈哈，道友此言大可不必，贫道岂是心胸狭窄之辈？”

这种感情十分复杂。

亏他常年修行武道，气血旺盛，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

“主神爷，可有发现异常？”

“它现在叫三景剑，贫道以道法换的。”

余下一颗，莫川暂且收藏起来。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独留下韩满仓，蹙眉许久，思索仙长此言深意。

以搜魂术榨取信息，残留的尽是各种辱骂讥口，莫川最关心的勾牒之法，半点也无。

赵不缠何其惊才绝艳？

凭肉眼凡胎，一口断刀，可战猛虎，最终却沦落个身死道消。

赵不缠点了点头，旋即竭力抬起下巴，抵在刀柄上，试图让自己死得尊严一些。

“回主神爷的话，这户功德主姓吉，家有族人在州府为吏，在本地颇有几分名望！

前两日，家中闹邪，家人常做同样噩梦，请了附近黄冠佛子之后，又是摆道坛，又是诵经文，始终不见好转。

听闻咱这灵验，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拜上香火。”

此时，岭南第一刀赵不缠已然将下巴抵上刀柄，睁大眼睛，瞳孔涣散，脸色僵硬。

莫川离去不久，一缕残魂挣扎着从赵不缠尸体上冒出，一道勾牒之符萦绕其上。

“同喜同喜！

小老儿能入道门，实乃仙长提携。

当时有眼无珠，今日才知仙长伟力，诚惶诚恐，愿为仙长捧剑童子，以弥补冲撞之罪。”

哪怕他十分缺人。

赵不缠愈发荒谬，半晌喟然长叹：“道长仙法定然了得，不然韩满仓断然不会卖了佩剑！”

“希望吧！”

扶鸾老道得令，想着林公那毕恭毕敬模样，纵然早已看破人情冷暖，心中还是难免生出几分雀跃之心。

莫川心中叹了一口气：“赵不缠临死时，请贫道给道友带句话。”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不过，毕竟是千年妖邪，不可能尽信莫川，一番场面话后，拿着丹药鉴定真伪去了。

二月十七，又一支香火拂面。

……

“仙长误会！

小老儿蹉跎半生，眼下终得道缘，愿为仙长洒扫，聆听大道。”

……

“原来，这就是韩满仓弃剑修道的原因？”

便在这时，暗暗戒备的赵不缠，陡然失声惊呼。

下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向莫川方向冲去。

他不知道猫妖给他吃的翠绿丸子是什么？

但想来多半是激发潜力之物。

扶鸾老道挥了挥手，一脸高深莫测道：“你且回避，贫道需要施法查证。”

却是参与春闱士子，半夜惶恐，跪于榻前，求神拜佛。

实在是赵不缠给人的第一印象太糟糕了。

林公言简意赅道。

“是！”林公起身，瞧向扶鸾老道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打量。

莫川入席而坐，打眼细瞧，惊讶发现，垂垂老矣的韩满仓，已然咬下一口辰光，正式踏入道途。

那大片坍塌的深林，令赵不缠残魂神摇意夺。

话未落，陡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呕出。

“咻！”

每日不是修行，便是炼丹煮草。

偶尔兴之所至，驭剑练习一番，省得对敌之时，配合不够默契。

林公开口，先点要害。

两道鬼仙一前一后，不过两刻钟时间，便抵达功德主府邸。

“猫妖已死，勿忧！”

莫川看着这一幕，若有触动，不忍道：

要知道，狸猫在三景剑下，也不过走了三五招，便被骇得撞墙而逃！

此间细节，也不知道狸猫为何没有发现？

不！

事实上，要不是看到狸猫死在赵不缠刀下，莫川都要忽略了。

“道法？”

只见他脸上血色尽失，浑身气力溃散，“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若非断刀柱地，怕是连最后一丝尊严也无法保住。

能在三景剑下，抗下三十一剑，虽然剑剑中招，但也足以证明其之不凡。

赵不缠嗤笑。

皮开肉绽，血衣褴褛，俨然一副大渐弥留之相。

“噗噗噗！”

莫川打眼一瞧，好像是一位大户人家，做了噩梦，心中不安，故而上香祈求平安来了。

这不，正月元宵才上供海量香火的半岭山马头溪，二月末又有香火袭来。

自打成了鬼仙之后，曾经肉眼难见的阴气煞气，如今洞若观火。

端是：

扶鸾老道闻言颔首，既没说管，也不说不管。

怎料，残魂刚刚脱离肉身，他便满脸惊恐的望向天空，那惶惶烈日竟如红炉融雪，将他那侥幸由勾牒之符拢出的残魂，焚烧一空。

一颗按照约定，亲自送上凤鸣洞窟。

莫川这才恢复温润如玉模样，态度和蔼可亲，与韩满仓坐而论道。

真他娘的操蛋至极！

当红日初露，日光微洒之际，莫川拱手告辞，离去时，突然道：“对了，道友可曾发现赵不缠的尸体？”

林公凑上来，一脸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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