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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梦醒时分(2/3)

又如此熟悉。

当季觉蓦然回首的时候,眼前一切如同幻影一样消散,少女和小镇消失无踪,烈焰和废墟也渐渐远去了。

只有她的歌声依旧萦绕在自己的灵魂里。

那么清晰。

就好像,一直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从未曾远离。

那一瞬间,季觉终于睁开了眼睛,复返尘世,凝视着眼前的裂界,崩裂的大地,涌动的血海,苦痛、绝望,和地狱。

“真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啊……”

明明只是短短的刹那,可是却恍若隔世。

当遥远的梦迎来结束,源自工坊的鸣动和裂界运转的震荡再次充斥在了季觉的灵魂里,将所发生的一切映入眼中,就好像要将所有的变化都印刻在了灵魂。

可这一次,季觉却再不感觉彷徨和迷茫。

他抬起头,望向天穹,层层锁链桎梏之中,依旧沉浸在执念中绝望高歌的圣贤残骸。

而当他回头的时候,便看到裂界坍塌和倾覆的模样。

无数次轮回里,那些破碎魂灵的悲鸣和哭号自海中奔流。

坚持,亦或者放弃。

两者皆为悲剧,两边都是地狱。

可他至少可以选择,让地狱是否延续下去……

或许,创造地狱,有可能再一次见到她们,可她们不应该落入这般地狱里。

所以,必须做出抉择——

“交给我吧。”

他轻声呢喃着,向所有保证,伸手,握紧了先知所奉上的权杖。

再不犹豫,不惜点燃一切灵质,尽数投入了这一份共鸣和连接之中,再度,同这一切融为了一体。

——机械降神!

没有抗拒,更没有迟疑,在季觉的精神入主的瞬间,充斥裂界的工坊就仿佛迎来了崭新的主人,震荡欢歌。

无穷尽的灵质回路,变换不休的流体炼成,数之不尽的符文和徽记,乃至浩瀚如星海的上善赐福。

这昔日圣贤穷尽一生、耗尽所有所打造而成的工坊,不折不扣的天工,迎来了崭新的掌控!

自他的右手之上,沉寂了许久的腕表,忽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烈日一样,照亮所有。

在腕表的牵引之下,季觉双手之上的非攻矩阵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再度生长,转瞬间,笼罩了整个身躯。

向内,覆盖了灵魂,向外,把持了一切。

数之不尽的无形之手自虚空之中显现,居高临下的,覆盖万象,掌控所有。

而就在九地之下,偌大工坊的最深处,尘封四百年余年的黑暗里,骤然有轻灵的鸣动浮现,就仿佛,响应这久违的呼唤那样。

于是,自恍惚一般的幻视之中,季觉看到了,那以整个工坊为基础所构建的封锁里,那一柄沉寂在尘埃之中的锈蚀之刃……

自震颤和铮鸣,那支离破碎的断剑升腾着,自遍布缺口的断刃之上,终于,褪去了一缕血染的锈斑。

于是,剥落的灰尘之下,便有一线耀眼到令整个裂界为止震颤,令天地万象为止停滞的锋芒显现。

只是刹那,便贯穿所有。

无穷烈光自封锁之中升腾,奔流而出,向着天穹,向着中枢的所在,浩荡而去,就这样,落入了先知的手中。

无底洞一般疯狂的抽取着源自工坊的灵质,像是要吞尽所有,焚尽一切。

令先知的身躯在瞬间崩裂,溶解。

几乎彻底蒸发。

可自那撕裂魂灵的苦痛里,那一张疲惫的面孔之上,却浮现出了笑容。

“万事万物,总要,有所终结。”她双手捧着那宛如烈日的辉光,轻声呢喃:“否则,新的东西就无法诞生……”

“麻烦你了,这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已经太久了。”

“现在,梦醒了。”

她说,“一切也应当结束了。”

当炽热烈光消散之时,吞尽了无穷灵质之后,锋芒的轮廓终于再度显现,却化为了荆棘编制一般的头冠。

如是,冠戴于季觉的头上。

仿佛加冕。

无穷威光于此显现,覆盖天穹和大地,映照所有变化,隔绝一切窥探。

“我叼……”

中枢之下的角落里,探头眺望远方的白枭如遭雷击,甚至下意识的摘下了假面,疯狂的揉着眼睛,难以确认:“那是……变革之锋?

!”

沉寂了这么多年的上善之器,居然被唤醒了?



你特么的在逗我?



“喂!

老登?

老登!

你说话啊!”

她茫然的催促,可在她的手里,那张地图上只有一道道裂隙浮现,已经在那浩荡而暴虐的威压之下,无从维持自己的形体。

再无回应。

当曾经一度斩断天元之塔的上善之器自裂界之中显现的瞬间,所有余烬的造物都在哀鸣之中停滞,再无从自主。

就连上善的所有赐福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再无辉光映照。

盖因此世唯一之炬光自穹庐之上长燃。

笼罩所有。

连同季觉的意识和思考,都彻底的陷入了停顿,无从继续。

有浩荡的意志凭借着那头冠,入主了自己的身躯,赋予了无穷伟力之后又粗暴的化为了洪流,推着他向前。

再不由自主。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便自永恒黯淡的天穹之上,照见了上善之徽记。

群星自焰中燃烧,天炉于此倾倒,万般变化与精粹汇聚,向着尘世奔流而下,化为一线无穷尽的薪烬之光……

【此世将变,旧有一切终将归于尘埃】

宛如天动的宣告自从灵魂之中显现,回荡,引领着他领受那一线坠向尘世的焰光,让这无穷精髓落入灵魂之中,轰然炸裂,摧垮了最后的思考。

洪流一般的幻象扑面而来,数之不尽的变化自灵魂中显现。

不容退避,也不容许躲闪。

如此粗暴的将人世无穷造化之变,印刻在季觉的眼眸和感知之中,近乎强迫的催使着他去感受这上善之真谛。

一切新生终将化为旧物,唯有变化永不停歇。

故此,火不在炉中,炉中只有余烬。

——这便是,余烬之神髓!

于是,在那一瞬间,名为季觉的火焰,自变革之炉中引燃——如此渺小,宛如风中残烛,可在变革之锋的推动之下,却膨胀为笼罩一切的烈日。

耀眼到,不可直视!

往昔曾经一切的崭新创造、所有献身与火中的魂灵,于此刻再现,化为柴薪,自无止境的燃烧里汇聚在一处,伫立在季觉的身旁,洞彻所有。

【贤者水银,今日判汝之创作为取乱之造、陈腐之构。】

那些高亢或者低沉、清亮亦或者沙哑的声音重迭,自季觉的口中响起,承接着上善之真髓,向着尘世下达宣判:

【于今,判汝为孽!】

惊天动地的崩裂声自天地之间显现。

因为就在季觉的手中,一线耀眼之光显现,升起,自正中,分裂天地,就像是万物正中的准绳那样,映照衡量所有。

无穷锁链之中,血雨停止,悲歌中断。

就像是看不见的狂风呼啸而来,笼罩所有,剥落了一切非人之构与畸变之造,切裂了数之不尽的手掌。

同时,掀开了笼罩一切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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