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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屠所牛羊,狗急跳墙(2/4)

其中一人冷笑不停,语气中更是不乏轻蔑与讽刺。

固然明白这些入京的外臣,多是因为听闻刺王杀驾事,才失了分寸,迫不及待想见到皇帝,但不管什么原因,跋扈就是跋扈。

再者说,皇帝的安危,也不是这些武将应该操心的。

“俞大猷在福建那般张扬跋扈,动辄杀人破家,回京述职都夹着尾巴,只带了两名随从,这戚继光倒好,三千南兵……哼,也不怕端不住这么大架子。”

“谁让皇帝倚仗他呢,石茂华出事那晚,听闻京营跟五军都督府也有异动,再加上顾寰快死了,皇帝恐怕是想将京营交到戚继光手里。”

“营卫异动……我这两日也听说了,似乎以讹传讹的成分多些。”

调动营卫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皇帝跟内阁那一关不必多说,还要御马监大太监以圣旨和火牌等信物下兵部,而后再移交五军都督府。

这一长串的流程,哪怕石茂华也干不出来。

“不清楚,但我在兵科听到有人伪造火牌的传闻。”

“伪造火牌!



焉能这般丧心病狂!

?”

“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六年前凌迟的黔国公,不就干过这事?

可惜你我现在停职,听到的消息都云遮雾绕,委实看不真切,不知几分真假。”

“假的吧,能有这么大阵仗?”

“不好说,这次皇帝出巡,苑马寺卿蹊跷跌亡,王崇古又与石茂华大吵了一通,依我看,未必没有关系。”

“唉,算了,此事的真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帝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京营彻底抓在手里了。”

说话者眼神颇为复杂,尤其显得忌惮。

“造反嘛,双方不反着来,怎么就叫造反?

谁反谁,本来就是不好说的事。”

一句话出口,两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对视一眼,对兵部与兵科晦暗的前途生出无数忧虑。

……

“司礼监太监孙海?

内廷也有牵扯其中!

?”

申时行面色凝重地将接过都御史温纯递过来的案卷,惊愕出声。

温纯点了点头,直言不讳:“大兴县侵占皇庄一案,惜薪司掌印太监姚忠,背后便是此人。”

“只因听闻皇帝打杀了姚忠后要继续追究,其人便畏惧天威,为石茂华趁虚而入,在夷人面圣前,暗中松懈了搜身。”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只是都察院根据几名案犯的供述所做出的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似乎已经嗅到风声了,我怕夜长梦多,抓是不抓?”

合不合规矩都是后话。

两人是在吏部左右侍郎任上搭过班子的,本就来往密切,私交不错,再加上一者如今掌内阁,一者执台谏,天然的平齐平坐——国朝惯例,首辅南人时,必以北人掌台谏,用以制衡,其地位可见一斑。

是故,两人之间说话,也甚少顾忌。

申时行撑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在内阁值房中来回踱步,显然事涉内廷,有些麻烦。

直到将手中的案卷捏到变形,申时行才狠狠咬了咬牙:“抓!

别管是谁!

查到头上就给我抓!”

“你先拿我的条子去抓人,别让跟石茂华一样跑了,票拟和陛下的首肯我回头补!”

温纯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内阁。

“等等。”

温纯回过头,却见申时行抬头叫住了自己。

“京营右参谋赵用贤,也一并抓了!”申时行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温纯皱眉。

他有所不解,追问道:“赵用贤也牵涉其中?”

申时行听了这话,脸色阴晴不定。

过了半晌,他才有些难堪地别过头,侧脸以对温纯,看不清表情:“可能有。”

即便没有,都到这种时候了,也该大局为重,考虑考虑皇帝的心情了。

当初张居正夺情事,赵用贤就明面赞同,暗地里串联不断,可谓是阳奉阴违。

皇帝本来打算年后便将其送到浙江抗倭废物利用,如今既然出了这种事,还有营卫异动的迹象,那就只能顺势下狱了。

这样固然不光彩,但申时行入阁后,有太多大局为重的时候了,也不差这么一次,就算是权力小小的任性罢。

温纯从申时行的反应中,显然也读出了某些复杂的权衡。

他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

申时行见温纯应得勉强,只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颇显尴尬的笑容,劝慰道:“景文,你我共事多年,也是知我的,我是一心为公。”

所谓可能有,又称也许有,或者叫莫须有,这名头说出去终归不好听。

哪怕跟某人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总是道德污点。

温纯抬头瞥了申时行一眼,见其双手一副将伸未伸的尴尬模样,他不着痕迹将手背回了身后。

他看着神情尴尬的申时行,直接开口道:“汝默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你怕遭了世宗故事,大局为重才不惜脏了双手,我非是陈吾德,又岂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申时行听了这了这话,尴尬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尽数化作疲惫与感慨。

世宗故事,谁不怕呢?

他们没见过嘉靖皇帝在登基之初的模样,但多少是听过的,什么度田、清丈皇庄、开海、剿倭,在海瑞眼中的英明神武,怎么说也不算昏聩之主。

奈何一场壬寅宫变,便再不视朝,成仙做祖,却失了人样。

如今申时行最怕的,不是什么尚书造反,也不是什么五军都督府有人伪造火符,反而是尤其担心皇帝会不会受了刺激,突然深肖祖躬起来。

当初世宗皇帝火场逃生后,将其治好的太医暴毙,有干系的朝官朦胧推升,一直被世宗皇帝疑心甚久。

今上的疑心不比世宗皇帝轻,近年随着年岁渐长,疑心日盛。

这种时候,内阁不拿出一个彻底的态度,向皇帝表明立场,安抚一番,申时行怎么能心安?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唉,陛下出巡不过一月,我便坐视这等事在眼皮子底下酝酿,实在罪大难赦。”

“如今该脏手的时候,如何能吝惜羽毛。”

温纯闻言不禁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出声安慰道:“谁也料不到石茂华如此丧心病狂,汝默不必这般自责。”

石茂华都喊着永远健康等着寿终正寝的年纪了,谁能想到其人另有计划呢?

申时行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后,仍旧自责道:“此前陛下传口谕回来,王阁老知会我他要彻查兵部马场事的时候,我便应当防微杜渐,小心有人狗急跳墙了。”

温纯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温纯干脆拱了拱手,行礼告辞。

这次申时行没有再留。

待温纯走后,内阁值房内再度陷入沉寂。

申时行再度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继续票拟着奏疏,一丝不苟。

……

与申时行左支右绌的内阁形成明显区别的,便是冷清而热闹的兵部衙门。

冷清,是因为一干郎中,主事,还在停职待查,公署中骤然少了一半人。

热闹,自然是因为作为此次石茂华谋逆案的旋涡中心,天然就聚焦了太多人物与目光。

就像此时的王崇古,与仅存的兵部堂官陈经邦,便正在衙署大堂中如火如荼。

“万历四年,发太仆寺马价银三万六千二百两,送宁夏互巿支用;马价银二万两给辽镇充斩级颁赏之用;许给大同镇马价银一万二千两以备明年市本;解马价银九千六百两于密云以市车骡;差官马价银八万八百六十二两于宣大军门……”

“万历五年……”

王崇古一条一条明目诵念着。

陈经邦逐一对照着公文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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