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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花开两朵,把薪助火(2/3)

这模样一半是装的,但其中也不乏真的惊讶。

诚如殷士儋所料,他正有此打算。

信用货币,是时代前进必须要走的路。

只可惜,太祖的宝钞失败得太彻底了,没有信用锚定的信用货币,就是废纸。

而盐,作为通行天下的硬货,自然是有这个资格作为锚定的。

只要每一张盐引,都能换到对应分量的盐,盐引就是下一代宝钞的雏形——宝钞这个名目烂透了,届时肯定要换个名字。

但无论是叫盐引也好,盐票也罢,本质上就是信用货币。

如今还只能换盐,但只要有朝一日,这玩意儿能抵税,那它就不会再局限于盐课上了。

这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试点。

他也想直接发行信用货币,一步到位,奈何如今既没有银矿,又背负着宝钞的臭名声。

真要这样干,那是怕大明朝死的不够快。

如今这样,有利有弊,但至少收放自如——怎么都好过将铸币权交给西班牙,或者民间。

等到经验成熟之后,日本的矿,差不多该开了,届时再移花接木,发行锚定物为金、银的信用货币,也算是齐头并进,两不耽搁了。

正是因为如此,盐引关乎往后的铸币权,内廷和户部才各自都不肯松口,想要负责印制盐引。

有时候也恨户部尚书王国光那厮,对这些事情太过敏锐。

殷士儋听得皇帝一句夸奖,如同夏日饮冰一般畅快。

振奋开口道:“如此,臣有条陈奏与陛下。”

朱翊钧含笑伸出手:“殷卿请说。”

这是谈条件了,待遇不好不肯上任的意思。

朱翊钧也乐见这个环节,这都是政治协商的良好氛围。

殷士儋想了想,干脆起身走到正中央,站在一个君臣奏对,画面最和谐的位置。

恭谨行礼道:“其一,为防民间伪造,盐引当五年一换,统一换盐,废除过期盐引。”

既然皇帝要以其类宝钞,那盐引就只能是不记名的了。

不记名,就得防止伪造。

否则出了事,盐政衙门崩盘,他难辞其咎。

其余的手段不论——那是工匠的事,他不需要考虑这些。

从大局上而言,及时更新换代,作废以往,才是重中之重。

朱翊钧点了点头,投去殷切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这态度,就是同意了。

殷士儋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也不起身:“其二,臣斗胆,将盐引发售之权,独归于盐政衙门。”

“届时,但凡有一张盐引领不出盐,臣甘愿伏诛!”

他也是被搞怕了。

宝钞发行起来肆无忌惮,此前的盐引也是滥觞成灾。

万一这次又有人打着饮鸩止渴,捞一笔就完事的心态,那他殷士儋成什么了?

凡有一点可能,他也不愿意第一次见皇帝,就提出得让人不快的事。

但是,既然接下这个差事,就不得不考虑风险。

只有捏在自己手里,有多少盐,发多少盐引,他才能把事情做下去。

事关重大,正当殷士儋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时。

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每年中枢印制的盐引,会与盐课数目对应,只由盐政衙门发售,中枢绝不再发盐引。”

起步阶段,培植信心才是最重要的。

其余的金融目的都得靠后站。

殷士儋大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其三,海北、四川、云南等处盐课提举司,天高路远,运盐不便。”

“请陛下允准臣,就地行盐。”

开中法那也是两淮两浙的盐,最多加个山东,就是因为漕运方便。

至于更远处,就得因地制宜了。

就怕皇帝瞎指挥。

朱翊钧二话不说,点头道:“可。”

地理资源禀赋,是如今最不能忽视的,要是想法太超前,更容易坏事。

就拿四川来说,那地理条件,也只能就地行巴盐,几百年都这样。

甚至他前世,都还在叫巴盐,或者盐巴,都成习惯了,不是没有缘由的。

殷士儋一口气说完他的条陈,或者说上任的条件,都出奇地顺利,心中对皇帝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然后便犹豫起了,最后一个问题此时要不要问。

朱翊钧见他欲言又止,撇了撇嘴,主动问道:“卿还有何要奏?

直言不讳便是!”

殷士儋连忙摇头:“陛下,非是还有挂碍,只是……还有一事,需请陛下明示。”

朱翊钧颔首:“但说无妨。”

殷士儋沉吟半晌,斟酌语句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两淮行盐,可要因地制宜?”

他多少能猜出,如今的中枢,有意拆分南直隶——至少,也要降格为行省。

否则,也不会特意将盐政衙门设在山东,压制两淮盐课转运司了。

就是不知道,他要出多大力。

朱翊钧转过头,看着语气小心的殷士儋。

心中不由啧了一声。

不愧是前殿阁大学士,心思真通透。

既然问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遮掩,直言不讳道:“自然要因地制宜,两淮的盐,应天诸府与凤阳诸府,无论是地理,还是水运,亦或是徽商,各自有各自情况嘛,卿自己把握罢。”

行政区划,除了简单粗暴的地图划线,经济上的分化,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殷士儋心领神会,默默行礼应下。

随后,君臣二人又议了议衙门选址、人员编额、运转经费等等事。

这些事相对而来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君臣相互了解,必要的途径。

正事说完,气氛又相对轻松了不少。

说起殷士儋给先帝讲学之事,朱翊钧还主动求问了一些《大学衍义》、《贞观政要》的要领。

气氛浓烈时,殷士儋还现场赋诗一首,呈与皇帝——皇帝赞不绝口,称其体齐鲁之雅驯,兼燕赵之悲壮,禀吴越之婉丽。

让殷士儋老脸如雏菊般绽放。

只可惜皇帝没他想象中那样,同样赠诗一首,让他有些遗憾。

看来此前那首词果然不是皇帝自己写的。

正当二人相谈正欢时。

张宏从文华殿东偏殿外走了进来。

殷士儋眼尖,见其手拢在袖子里,便知是有要紧事。

张宏进来后,直接站在皇帝身侧,不言不语。

殷士儋当即会意,站起身告退。

朱翊钧温和地勉励了两句,让司礼监秉笔太监魏朝相送。

直到殷士儋退下之后,朱翊钧才看向张宏,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说吧,什么事?”

张宏没直接汇报,那就不是急事。

话音刚落,张宏便恭谨地跪倒在地,从袖中拿出一份批红的奏疏:“陛下,是此前下礼部的奏疏。”

“礼部部议说‘祖宗成法,不可轻变’,请陛下三思。”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挡回来了。

朱翊钧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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