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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尊长之风(1/2)

军中惯例,五人一伍,十人一什。

对于屠夫营来说,因为屠宰牛马等大型牲口,用杠子抬牛马尸体,前三后三,最少得六人。

屠夫营工作特点如此,十人一队多了,五人一队就少了,七人一队最合适,能兼顾效率和人力使用率。

可是七八个人编一伍,虽然人力配比较为合理,但是并不太好管理。

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十人一什。

十人一什,查着方便,管着也方便。

李孟羲大致数了下,今天一起来宰牲口的屠夫,有二十四人。

义军万余人,屠夫二十四人,这个比例,或许还偏高了。

为什么万人只有二十四个屠夫,李孟羲认为比例是偏高了呢。

因为李孟羲想起了前世,村里两三千人,有一家卖肉的,平日这一家卖肉的隔十来天杀头猪,足以供应全村的肉食,逢年过节,连邻村的人都有来买猪肉的。

也就是说,一家杀猪的,供应三五村落。

而且现代人生活水平比较高,每月都买不止一回肉,对肉的需求还比较大。

而古代普通百姓,可能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回肉。

在前世,一家屠户能供应三四千人。

因供求的不同,在古代,可能一家屠户,能供应四五千人。

也就是说,义军现在万人,按照平均人口比例,屠户也就那么三四个才对,这其中还包括张飞张翼德这个有名屠户。

感觉人数不太对,李孟羲不由挠头。

李孟羲离神机妙算,尚差十万八千里。

他太稚嫩了,太想当然了。

古代都是大家庭,一家是屠户,男丁是杀猪的,上至此男丁的老父,同辈的大哥二哥三哥,晚一辈的子侄们,肯定也都会杀猪的手艺。

所以,万人的人数,李孟羲猜测屠户按平均比例,是三四个。

而如果把个,换成户,一万人有三四户专门杀牲口为生的屠户,这个数量就对了。

三四户,每户五六个左右会屠宰手艺的男丁,加起来,不正好二十人左右。

一头不知是被雨淋死的还是被雷声吓死的老牛,还有一头骡子,被屠夫们屠宰完毕。

装肉的工具是大筐子。

宰好的肉块就放在筐子里,放了满满七篓,剔干净肉的牛骨,被屠夫们用斧子斩成一段一段的,装在了另外的篓子里。

之前让民夫们扎营的时候散出去找树枝藤条什么的编篓换粮,这段时间下来,编的大篓存积的有大几十个,这些篓子做携行具不合格,现在竟然还派上了别的用场。

要不是军中有足够的筐子,哪能一开始宰牛,这么快就把筐子收集到了。

李孟羲给予颇多关注的的八字胡老人,在宰完牛后,用袖子擦着汗,意气风发的主动走了过来,“军师,俺们把牛宰好了?

看,俺老汉手艺如何?”

老人很有性格,李孟羲笑着回答,“老人家的手艺,一看就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

依我看,这众人之中,属老人家手艺为最!”李孟羲毫不吝啬的赞赏到。

老人听了李孟羲的赞赏,背着手,仰头爽朗的哈哈大笑。

见屠夫们也是忙完了,李孟羲目光扫了一圈,道,“诸位,忙了一晌了,这样,一人拿点零碎,算是酬劳……噫?

肠子为何丢在地上?”李孟羲疑惑,他本意是让屠夫们拿点肠子牛肚儿之类的杂碎,因此才打眼去找杂碎在哪,然后看到了牛肠被屠夫们随意丢在地上,和烂泥混在一起。

牛肠也是能吃的啊,问了屠户老人,老人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说肠不能吃,吃了会害病的。

一旁的其他屠户也都说,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肠子不能吃的。

肠子,不能吃?

李孟羲皱眉。

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不管是猪肠羊肠还是牛肠,都是能吃的。

难道古代人不吃的吗?

不对啊,像清朝,也是古代,贫苦大众买不起肉,又要补充体力,只能买些切碎了混在一起煮的肠子肚儿子心肺肝之类的来吃。

难道,中原地区,一开始是不吃动物肠子的吗?

有这个可能,因为肠子和秽物直接接触,处理过程很肮脏,再加上如果处理不干净,人吃了极易生病,所以经验传承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古人并不会吃动物肠子的。

古人接受食用肠类,应该有较长的一段接受过程,这个过程,是料理技术的发展过程,也是卫生水平和常识提高的过程。

肠子屠夫们说什么都不要,李孟羲只能让屠夫们自己看着自己拿点牛肝牛肺什么的,每人切个一斤带走。

不是大气什么的,而是李孟羲估摸不清一斤大致多重。

让屠夫们自己拿点东西走,有人老实,老老实实割了一小块,有人贼头鼠脑的,以为李孟羲看不见,匆匆割了半拉牛肺,怕李孟羲看见,转身一背,就要走。

李孟羲嘴角咧了一下,脸转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个狗日的,木匠营人家分粮的时候,没一个人多拿,你们屠夫吧,没人家木匠重要,还奸滑无比。

李孟羲不想争竞什么,所以转脸当做没看见。

“zhua个哩你!

给我回来!”

李孟羲听到突然一声暴喝,还以为怎么了,李孟羲连忙去看。

李孟羲看见方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八字胡的老人,正吹胡子瞪眼的要一个跑远的年轻后生站住。

“人说割一斤,你那是一斤?

啊?

当俺老汉没瞅见?”

老人竟然是在抓手脚不干净的后生。

李孟羲错愕,这老人家,意外的敬业与认真,李孟羲目露异彩。

军中少有民夫有如此强烈的主人翁意识。

被众目所视,多拿了许多牛肺的年轻人低着头,不情不愿的拐了回来。

李孟羲很清楚,这一群屠夫,这老人跟任何人都不沾亲带故的。

然而,当多拿了牛肺的年轻人提着半扇牛肺回来之后,老人走上去,对着非亲非故的年轻上去就是罩头两膊拐子,对着年轻人就是破口大骂。

李孟羲一见老头儿打人,顿呼卧槽,他很担心万一冲突爆发怎么办,现在这些屠户,手里可都拿着刚宰完牛的刀呢,一个不爽拔刀相向,少说得死个人。

然而,出乎李孟羲的意料,被老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打,年轻后生一脸不服,但并不吭声,默默的忍受了。

儒家道德体系的下,尊长之风,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后生们不地道,手脚不干净,做了一辈子屠户的老人家觉得后生们玷污了屠匠这一门手艺的道义,于是让后生把肉都丢回去,他老人家亲自分肉,谁都不准多拿。

李孟羲看的笑了。

这老人言语粗俗,再加之操持的是贱业,要是这老人出身世家,再饱读学问,以老人这身秉性,不就是名士风骨吗?

可看这老人模样,破衣烂衫,身形佝偻,言语粗俗,哪里会像个名士。

普罗大众,也有有趣人物,李孟羲觉得极有意思。

屠夫们老老实实的排着队,老老实实的到老人跟前领肉,老人嘴里依然骂骂咧咧的,老人每切一块零碎,不管是牛肝牛肺什么的,每切一块,都拿在手里认真掂量了一下,觉得重了,就再割一刀,觉得轻了,就添一点,像是怕分不好一样。

老人分肉的时候做的很公平,没一个人有意见。

谁让众人之中,就这个老汉年纪最大呢。

老人分完了肉,像是成就感十足,站在肉筐旁,负手而立,不知想起了什么。

“老叔,”李孟羲叫到,“还有你自己个的肉,别忘了拿。”李孟羲笑着提醒。

老人愣了下,转头看了李孟羲一眼,“嘿!”老汉乐呵呵的朝李孟羲笑了。

随后,老人很热络的主动过来找李孟羲聊了起来。

谈话间李孟羲了解到,老人是冀州人,就是河间人士,黄巾未乱前,老人家境还算殷实,在县里有一个肉铺,肉铺里雇佣了七八个帮工,生意虽不如前两年好,但还算过得去。

可等黄巾乱兵一起,劫掠过境,一切都毁了。

说起黄巾攻破县城时死在兵乱中的一家人,老人咬牙切齿。

情绪发泄完,老人叹气,又说到以前。

老人姓屠,屠户的屠,单名一个信字。

老人说起家事,说祖上五代都是屠户,因为先人为人厚道,从不缺斤少两,有了好口碑,买卖越做越大,家道因此兴盛,诚信二字,便成了家风传承了下来。

做生意,靠的什么?

不就是诚信二字。

为了不让祖上四代积攒下来的口碑坏在自己手里,屠信操持屠户一行二三十年,每卖一斤肉,都是称了又称,生怕缺了谁的,以致砸了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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