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是陈涯写的？”

柳如影喃喃念着，心中的震惊如同长鸣钟最后的余音般久久不能消散。

锦瑟，这首她在上高中时就听说过的诗，居然是陈涯写的？

居然是那个陈涯——那个一脸桀骜气，把酒从头到脚浇在花姐身上，在试衣间里面试图用嘴堵上自己嘴唇（而且还成功了）的陈涯？

陆茜子举着杂志，摊开给所有人展示：

“这个白玉京，就是陈涯吧？

之前在雅舍，教授们都亲口承认了，白玉京就是陈涯，他用这个笔名发表论文，原来，他也用这个笔名在校刊发表了文章的吗？”

巫尊把双手高举在脑后，一脸难以置信：“这么婉约的一首诗，居然是个男的写出来的，还是那个陈涯写出来的……我不能接受……”

“难道你还以为白玉京是个女的？”

“是啊，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语文老师还给我们讲过这首诗，说作者文风细腻婉约，但是身份成谜，我还一直以为是个女诗人……”

会作诗的才女，总是惹人喜爱，并且能激起人无限遐想的。

尤其是才女还没有露脸的时候。

柳如影一开始印象还有些模糊，现在回想起来了，几年前，《将进酒》等三首诗还上过电视，一群专家集体批判这首诗审美品位差、江湖体，说诗作者过于狂妄需要端正世界观。

不只是她不关注，媒体也并不关心作者是谁。

不少网媒在推波助澜的时候，只说这些诗是“民间高手”“普通网民”写的，标题用《震惊！

民间高手竟掀翻文学专家》当噱头，流量吃得饱饱的。

“大家好，我是校刊社的现任社长石川栋。

我们的校刊《未明》也来到一个历史的期数，第520期。”

当时她也只把这件事当成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一个谈资，对于作者本人如何，作者是谁，她并没有很关注。

“不，”夏英极摇头，“我们校刊怎么会做这种事？

就算校刊社的学生想这样搞个大新闻，审核老师也是不会同意的。”

《春江花月夜》——白玉京

《将进酒》——白玉京

《蜀道难》——白玉京

《梦吟天姥吟留别》——白玉京

《登高》——白玉京

《锦瑟》——白玉京

文

她望向陆茜子，陆茜子摇了摇头。

“别听他瞎扯，这就是首抒发抱负的，”夏英极说，“你看，一弦一柱思华年，这是在感叹自己空耗岁月，语文阅读理解的基础啊，这伱们都不懂？”

“这怎么可能呢？”巫尊翻看着手中的杂志，越看越难以置信，“这些原来……都是同一个人写的吗？

这本杂志确定不是拼接出来的？”

“讲的什么？”司朝良隔得比较远，看不清序言，搡了搡巫尊，问道。

这也是她感觉陈涯并没有把她当做家人的来源之一。

司朝良说：“我知道《将进酒》《蜀道难》《梦吟天姥吟留别》是同一个人写的，当时在国风圈是一起火的，还有不少人弄混，但是我不知道《锦瑟》和《登高》也是他写的。”

“但是重点不在这里，”柳如影说，“重点难道不在于，陈涯随手写了一首诗，随手发在校刊，然后就浅浅的火了吗？”

《故乡》——白玉京

《棋王》——白玉京

《变形计》——白玉京

《朝闻道》——白玉京

散

“我确定不是拼接的，而且我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才发现，这些东西是同一个人写的，一是因为这些文章风格相差太大，二是因为……他们是分开火的。”

石川栋，北辰三杰之一，现任北辰公司的CTO。

“我们老师讲的是，这是一首咏物诗，”柳如影说道，“这首诗的中间四句，恰好可与瑟的适、怨、清、和四种声情相合，所以是一首写瑟的咏物诗。”

巫尊继续浏览着手中的杂志，道：“所以，这是干嘛？

为什么《未明》杂志这一期，要刊登这么多陈涯的文章？

想把他捧火吗？”

“这次我们一共收到了三百多篇投稿，为了保证客观公众，我们采取的是盲选的模式，从头到尾遮住作者姓名，一共选出了6篇诗歌、8篇文章，嗯，最后发现全都是……那个人的。”

“他的决心不光我们编辑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想必读到这里的您也感受到了。”

北辰三杰也就是鹰巢三杰。

巫尊今天才知道，这位还给《未明》写过序。

别说是提了，他外表看上去压根就不像会写诗的。

刊前语——石川栋

诗

陆茜子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放下手中杂志，又往前翻了一页。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白玉京不动声色且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未明》杂志的所有版面，包括诗歌、小说、散文、杂文，所有门类，每个区块，都插上了属于白玉京的旗帜。

“所以……作为校刊社的社长，我不背任何黑锅，如果您对于这一结果感到愤怒，请去找后面那个作者。”

读完了整篇序，柳如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巫尊目光恨不得把那本小小的杂志盯出个洞。

夏英极突然说：“你们老师也讲过？

我们老师也讲过，说是抒发了作者什么壮志难酬，抱负难伸，郁郁不得志……原来是陈涯这小子发牢骚啊！”

“就好比这件事，写出一首惊世骇俗的诗，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当做优质谈资，到处跟人说，可是陈涯从来不这样。

无论是他掌控着江离芷公司也好，还是他会写诗也好，他从来不跟人说，哪怕是家人或者朋友。”

司朝良一滞，好像确实是这样。

“陈涯哪来的亡妻？”陆茜子一句话，让司朝良闭了嘴。

《荷塘月色》——白玉京

《故都的秋》——白玉京

《我与地坛》——白玉京

……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柳如影的发现，跟着凑过来，巫尊第一个发现，指着石川栋的名字，疯狂拍打夏英极的胳膊。

结果没想到，这根本整本杂志全都是白玉京的作品。

巫尊一把抢过了她手上的杂志，放在桌上，死死盯着，照着目录一路扫下来，越看手越抖。

“还有，”柳如影又说，“这首诗是五年前发表在校刊上的，我们上高中是在两三年前，也就是说，两三年前这首诗就大火过一次，几乎全国的学生都知道这首诗了，而这件事，陈涯提过哪怕一次吗？”

“2016年7月，于校刊社。”

众人目光看向柳如影，她的纤细如同葱根的手指轻轻抵在下巴上，一双美目中波光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满心好奇都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对，《锦瑟》是三年前才火，《登高》好像就是五年前上的高考试卷，我还做过阅读真题，”陆茜子说，“还有后面这些短篇，都是断断续续火的，火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些文章。”

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些文章的作者，都是同一个人。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首诗五个人读，五个人都有不同的解法。

夏英极正准备反驳，司朝良推了推眼镜，在一旁说：“巧了，我们高中的时候也学过这首诗，按照我们老师讲的，这首诗，应该是一首悼亡诗。”

而且，竟然都浓缩在他手中的这本小小杂志上。

“换个思路，不是《未明》杂志要捧陈涯，是陈涯自己要捧自己，”司朝良推了推眼镜，“他先准备了很多好文章，等到某期校刊，一股脑投稿过去，想一口气搞个大新闻，把自己捧火。”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未明》应该是京大的校刊，而不是某个人的个人专栏吧？”陆茜子咧着嘴道。

很多人都容易忽视一本书的序，但是序其实很重要。

柳如影读书一定会读序。

而尤为重要的是，在这期《未明》杂志中，这片序言，是唯一一篇不属于陈涯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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