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破绽太多(1/2)
作者: 裴玄黄
眼看行刺失败,向二并不慌张,唯一出乎他预料的是岸上竟然有人能攻击到自己兄弟。
跃入水中,向二很快摸到荆门。
入了水还在咕咕冒血的额头让向二明白人已无救,他一发狠,暗道一声对不住兄弟,就掏出腰间短刀,利索地割下了荆门头颅。
不能留下凭证。
察觉近处船上之人下水,大略想要争个大功,向二不仅没逃,反而迎了上去,一刀一个捅入最前两人心口,越出水面换了口气,就重新沉入水中,转身向出海方向游去。
既然敢取一个‘浪里龙王’的混号,向二对自己的水性有着十足信心。
提前考量,大伙判断官军在事发后定会将两岸作为围捕重点,但不说向二,那怕荆门,吃得就是水上这口饭,下了水也能轻松潜游百丈。
因此,他们将逃脱方向设置在了外海。
那边有船提前在等待。
快速潜游了足足一里多,向二又从腰间摸出一根尺余长竹管,正想不露头地悄悄换一口气,忽然感觉有东西接近自己。
警觉的向二立刻放弃换气,继续快速向前。
然而,不仅没有甩掉,那种被接近的感觉反而越来越重,甚至,向二觉得,那东西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追上,而是在等他逐渐力竭,就像钓鱼时的遛鱼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向二悄悄地重新握住短刀,故意放慢了一些速度,找准某个瞬间,他忽然转身,凭着感觉就发力向身后刺去。
没有刺中。
不过,向二也确认,自己确实被跟踪了,而且,竟然是个小姑娘。
刚刚回身突刺,那小姑娘如游鱼一般,身形灵巧地在水中拐了一个方向,轻松避开了他的攻击。
这让向二意识到对方水性比他还好。
不过,好又如何,毕竟是个小丫头,向二没有自家兄弟荆门那样的好眼神,更何况某个姑娘脱去了麻袋,他也就没有认出之前是这小姑娘挥出两记物事击中了荆门。
向二甚至觉得,如同刚刚下水那些人一样,这也是个想要争功不要命的渔家女孩。
虽然不觉得这小姑娘能威胁到自己,但被如此追撵着总是不好,引来官军就是更大麻烦。
既如此,向二很快决定,那就再结果一个祭奠自家兄弟。
打定主意,向二干脆先放开自家兄弟头颅,调整姿势,握刀再次向那既不肯靠近也不愿离去的小姑娘攻去。
让向二恼火的是,他逐渐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小姑娘的水性,最近一次攻击落空,他偶尔瞥去,甚至见那小姑娘朝自己笑了下,似乎是那猫儿戏耍老鼠般的笑,这一笑让向二更是火起,强忍着胸中越来越急的憋闷,他调转身形,再次追了过去。
向二不知道,因为胸中一口气逐渐消耗殆尽,他的身形比之前慢了不少。
某个在水中真如鱼儿般的麻袋姑娘却能感知到。
因此,她才会笑。
这一次,当向二攻来,她再次轻松躲开,却没有如之前几次那样躲远,而是如游鱼跃水般一个上跳,感觉向二来到自己脚下,小姑娘又是一个急坠,全身发力,一脚准确踢在了向二脖颈上。
噗——
水下无声,却是踢出了一大串气泡,好像有甚么东西因此炸裂。
随即是向二失去了知觉的身体开始向水底坠去。
蔺小鱼没有急着接近,警觉地围着那人游了几圈,顺便找回了一颗头颅,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靠过去,先踢掉向二手里的短刀,又补了一脚,确认这人是真没了动静,她才一把抓住向二头发,向岸上拖去。
营海使大人遇刺,甬江两岸已经乱做一团。
当迅速闻讯而来的官兵看到一个小姑娘一手拎人头一手拖着一个人走上岸,瞠目之余,更多还是警惕。
蔺小鱼丢下生死不知的向二和荆门的人头,朝那些人笑了下,忽又想起,身上麻袋没有了,只剩贴身衣物。
这可不能让外人随便看,于是坐了下来,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团,小腿还悄悄发力,钻啊钻的,把一对蹬掉鞋子后白白的小足也埋入岸边沙地。
像个刚刚被人欺负了无处伸张的柔弱女孩。
蔺小鱼这一系列动作,却是让周围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官兵都有些发毛。
小姑娘……你这是装可怜么?
可你别忘了你刚刚拎了一人一头上来,伱现在装可怜,大伙也不敢信呐!
……
荆门一箭射出,提前挑选了位置的陈宁和章颌都看到岸边那人瞬间被侍从推倒,之后再见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簇拥着一顶轿子向城内而去,大致确认,刺杀失败。
若是射中,无论伤了还是死了,短时间定是不能乱动的。
跟随周围百姓一起四下逃散的陈宁动作间,悄悄离开了章颌身边。
陈宁之前设想,最好情况,刺死了那人,又能解决好各种首尾,他再把种种摆在左相面前,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那李善长都必须支持他复起。
其次,事情成了,他因此败露,那么,只要能拉着那些人一起死,他死也就死了。
然而,当下事情没成,陈宁忽然就不想死了。
陈宁没有进城,沿江一路来到南城外的商港码头,恰好看到三艘形制与大明海船不太一样的倭船已经立起了船帆,明显打算启航模样。
于是凑过去,随意来到两位民夫旁,帮着抬起一架瓷器,见那两位民夫疑惑,陈宁还瞪过去一眼:“小心着些。”
就这样上了船。
趁人不备,陈宁转入船舱,一路往下。
陈宁很清楚,刺杀失败,凭他留下恁多的蛛丝马迹,想要查清楚整件事,并不困难。
因此,继续留下,难逃一个死字。
果断离开,留得青山在,将来总有机会。
至于太仓的家人,捧着几个从上层舱室里顺来窝头靠在底舱一角的陈宁目光里闪过一些黯然,随即又坚定起来。
都是那营海使的错。
将来,他定会给家人复仇。
今日下午难得起了一阵西风,来自日本的村田门卫决定启航。
岸上不知为何乱了起来,站在船尾的村田门卫一边看着船工用大橹将海船推离码头,这位个头矮小的日本海商一边目光里透着些莫名的渴望与期盼。
如此一片大好河山,该多乱乱。
多乱乱!
……
章颌进了城,才发现陈宁已经不知所踪。
第一反应,自己被耍弄了。
当下却无心多想这些。
两位兄弟……章颌相信向二能逃脱,但那被甚么东西击中的荆门,他不可能知道向二发狠割下了自家兄弟的头颅,因此觉得这破绽会被官军抓到。
既如此,章颌也不犹豫,打算立刻返回海盐老家。
然后,带着家人出海!
出海啊!
最不希望的一种结果,也顾不了恁多。
保命要紧。
……
只要朱塬外出,总不会放过窥伺机会的左相府甘随同样在今日围观的人群中。
当那艘渔船从大船后面绕出,明显靠近了北岸时,曾经当过斥候的甘随就产生了警觉,但他可没提醒那营海使的职责,不仅如此,甘随觉得,若那人就这样被人刺死,也算解了左相的一个心头大患。
然而,甘随很快又认出了船上那两人。
再想想昨日清晨陈宁突然带了一个陌生人来见自己,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的甘随只觉得寒毛都倒竖起来。
这是个圈套。
无论那营海使有没有事,这次行刺,很可能都会牵连到左相身上。
甘随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回城路上一番斟酌,甘随就直奔早就探知过的陈宁落脚处。
某人显然是这一层层圈套的始作俑者。
陈宁居住的小院里只有几个家仆,甘随逼问一番,就一刀一个,干脆地将所有人抹了脖子。
随后又在陈宁书房里搜罗一番,一无所获,担心陈宁把甚么东西藏在隐秘处,甘随直接放了一把火,还把陈宁的几个家仆尸身都丢入了火中。
下一个目标,是城东南的章颌住处。
路上已经开始有官兵四处巡视,甘随绕了好几次,终于来到章家大宅。
大宅内正一片混乱。
章颌想要尽快离开,又不舍得之前为了尝试入股海贸公司带来的大笔钱财,因此正急惶惶地让家仆装车。
这边人太多,甘随明白自己更不能顾忌留手,拔刀就开始一路砍瓜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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