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其实你是个替身(1/4)
那枚玉佩躺在卧房的位置, 是从一个破了的盒子里落出来的。
玉佩成色有些旧了,原本红色的穗子也透着落了色的棕,只静静落在尘埃之中。
他娘这么多年来没攒下什么东西, 当初被送去庄子, 也算是净身出户, 仅剩的那些值钱的东西也是被带在身上一块儿走的,也一同葬身在了山洪里。
因此说到要拆掉母亲的故居时, 周逊才没有任何留念。
却没想到这里还落了一块玉佩。
周逊用手拨开那堆瓦砾, 才发现这玉佩落下来的缘由——那装玉佩的盒子似乎原本是埋在一处墙根里的, 当初他母亲被赶走得匆忙, 或许因此未曾将它带走。
如今若不是这次拆除, 这盒子也难见天日。
只是他娘好端端的,为什么把这东西埋在墙根底下?
怀着这样的困惑,周逊将玉佩拾起,握进手心里。
正在此刻,他身后却传来了人群行走的声音。
周逊敛了敛目,再睁开眼时, 眸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感伤。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我瞧见他往这边来了!”一个小厮拉着人往这边走道, 在看见那废墟中的背影时,他眼前一亮,“看!
他就在这儿!”
两个侍卫见这几人来了,佩剑上前一步,将周逊挡在他们身后。
周逊却拍了拍他的手背,气定神闲,示意他不必忧心。
这边管家竟然一时没认出周逊来。
他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公子, 像是看见一个认不出来的陌生人:“你说……这是那个二少爷?”
其实也难怪管家认不出来。
在他的记忆里,周逊从来都是一副孤僻冷淡的样子,总是站在角落里、不与旁人说话。
比起鲜亮明艳口若悬河的周采,他只是一道沉默暗淡的影子——甚至身上,还带着常年被压制的郁郁之气。
——且灰扑扑,无人在意。
此刻立在废墟里的青年尽管眉目疏冷,却丝毫不见昔日里因打压而畏缩的姿态。
然而他变化最大的还是周身的气质——昔日里那个一直被压制的人,似乎在一瞬间里破土而出、且站在高岭。
如同一块翡翠,被剥去了表面的石皮,露出了流光溢彩的内里。
他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一瞥,便像是有风雪从山崖上席卷而下,让管家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厮见管家质疑,把脑袋点得像拨浪鼓,急切道:“我从前是在这边儿打扫的,二少爷的脸我再清楚不过了!”
周逊看向管家。
管家呆呆地看向他,原本的那句“你还有脸回来这里”,却在出口时下意识地变成了一句软弱的、对待贵人似的:“不知二少爷今日回来,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他便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暗骂自己怎么在那一瞬间居然被一个人的外相所震慑。
眼高于顶的管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周逊却只是淡淡:“来看看家产分得如何了。
顺便……”
他微微一笑:“也来拜见拜见我的嫡母。”
周逊撇开众人,便领着两个侍卫向着主厅走去。
几人这才醒悟过来,管家身边的狗腿子骂骂咧咧地上前,被周逊身边的侍卫用眼一逼,素日趾高气昂的他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争气的东西!”见几人走远了,管家气急败坏地踢了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痛呼一声,要为自己辩解。
管家对身边的人一挥手怒道:“走,上去,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们几个人吗?
把他们扔出去!”
他刚想上前,旁边却有人连忙抓着他的袖子道:“管家,你且听老夫一言啊!”
管家回头,出现在他身侧的居然是周采的幕僚。
这个幕僚平时爱倚老卖老,如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这般慌张失措的神色:“那,那二少爷丢不得啊!”
“怎么丢不得了?”
“他旁边那侍卫所佩的刀,老夫没看错的话,可是御前的侍卫才能用刀!
你可知道冒犯御前的侍卫是什么罪名?”幕僚急道,管家等人闻言大骇,“如今的二少爷,可今非昔比了啊……”
周母同叶族长走在花园之中。
“这株百年银杏倒是名不虚传,不愧是天家的赏赐。”兴之所来、前来花园里逛逛的叶族长道。
周母走在一旁,暗中庆幸着周采失势的消息还没传到江州那边去。
这些日子她作为深宅妇人虽然不很了解外面的事,但也知道皇上如今是厌恶透了周家——前几日更是下令要拆掉周家的房子!
‘皇上这是在替二少爷分家产呢。
’来传令的太监如此笑眯眯地说着,‘您也别生气,二少爷也曾是周家的少爷不是?
早不分,晚也得分啊。
您放心,皇上做事最是公平公正,一砖一瓦,都得平均分配。
’
在周家叮叮咚咚动土是不体面,但沾上了一个分家产,反而显得合理合法起来了。
即使是再严苛的言官,就此事提出异议来,也被皇帝的诡辩和“周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给打了回去。
她知道皇帝如今是在为周逊出气,只是始终不能明白皇帝的宠儿怎么一夜之间从周采变成周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如今一想到周逊,便恨得牙痒痒。
更卑微的是,京中大官都知道周家如今得罪了皇帝。
可他们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否认自己已经落魄的事实,还要硬生生地咽下这个苦果来,说自己支持皇帝的决议。
比如今日,她依旧得在娘家人面前装蒜,维持自个儿纸老虎般的体面。
“上次见到你们家采儿,还是六年前——听说如今他已经是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了。”叶家族长方才同周母软硬兼施许久,周母却始终不肯松口,他心里微恼,只以为周母是飞了,便看不起娘家里的人了。
不过他终究是有求于周母,再加上周采的身份在,也没必要撕破脸皮,于是再度夸赞道:“之前未到京城时便听过你家采儿的传言,说是百年难遇的少年郎。
今日他可在府中?”
他这般夸赞也不是出自真心,更多带了点奉承的意味。
“他在……”
周逊远远地便在花园里看见了周母。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周母的身侧居然还站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与周母像是十分熟稔,在树下谈论着什么。
周逊刚要过去,耳畔便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在这里。”
周逊回头,在看见来者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冷沉了下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笑吟吟的周采。
“我听人说你回了周府,便赶紧回来了。
怎么,今天倒有闲情逸致来周府逛逛?”周采抬起下巴看了看身边的景象,“这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好看么?”
周逊看着他,他见周采满身风尘仆仆,好半天也笑了。
“好看呀。”他说。
与此同时,一个施工的工人快马加鞭地从小门里进了周府。
在看见工头后,他连忙贴到工头的耳边道:“已经通报了宫里那边,皇上知道周公子来周府了。”
“……采儿近日忙得很,堂兄也是知道的,皇上很器重他的,因而都不在府内。”周母撒了个小谎,“不过平日里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叶家族长点点头。
他刚要再开口,眼神却瞧见了远处竹林下,所见之景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俊俏的年轻人!
竹林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
如今都讲究衣服衬人,可他穿得简简单单,却更显得清贵而超凡脱俗,其身上更是有种世间难得的文气。
他立在那里,像是白鹿崖边一丛茂林修竹——越是险峻的地势,越是尖刻的山石,便越能显出这丛竹林在月色下夺人心魄的皎洁来。
即使人们会欣赏锦缎上最花团锦簇的牡丹,但这样凌人的景象,反而更能让人触目难忘。
相比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便要黯然失色许多。
平心而论,那个青年依旧是好看的,然而眉眼却浮躁,比不起另一人意境高远;他穿着更华贵,却比不上那身只是绣着竹叶暗纹的白衣;他脸上笑意盈盈,和另一人的冷淡神色比起来,却是满身红尘俗物之气。
叶家族长只瞟了他一眼,便看回了那白衣的年轻人来。
叶家族长几乎一眼便认定了那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便是周采——世上能有几人有他这样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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