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罗带同心结未成(2/4)
“任何新事物的诞生总不可能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是的。”陈娇忽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想着赶紧说两句将人打发出去,“秦始皇所订下的很多制度,其实立下了万世楷模,虽然秦朝二世而亡,不过他所创立的制度却会一代一代地承袭下去。
就算高祖皇帝当年是反暴秦而代天下,也仍然承袭了秦制,不是吗?
从这个意义上说,秦又何曾灭亡?
陛下如今削藩,又何尝不是为了灭分封,重行郡县制?
这不过是因为郡县制是最适合朝廷统治天下的。”
汉代人虽然承秦旧制,但是每一个新王朝都不会给旧王朝什么好评价,所以汉室对秦朝的认识也处于一个极端狭隘的范围内,所承秦制有许多都被假托为周制。
陈娇今日所说的这些,对于刘彻来说,实在是很新鲜。
刘彻聚精会神听着这一切,一旁案上的鲸鱼型烛台上的蜡烛不断燃烧着,放出丝丝香气。
当陈娇题为“秦朝存在的历史意义”的演讲说完时,她已是双颊嫣红,眼神迷离,陈娇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她张开嘴巴,想送客却是身子一软,倒进了刘彻的怀中。
一直沉迷于陈娇的演讲中的刘彻,这才忽然发现陈娇的不对劲,她面上嫣红,浑身发烫,这分明是……刘彻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琼鱼烛台,耸了耸鼻翼,闻着那丝丝香气,再低头看怀中意乱情迷的陈娇,已然明了了一切。
他叹了口气,将陈娇抱到内室,放在软榻上,揭过一层薄被,为她盖上。
陈娇却不配合地蠕动着身体,整个人不断靠近他,通红的脸蛋不断地在他胸口磨蹭。
刘彻本欲推开她,但是看到她全心依赖,满心祈求的眼神,伸出的手却落在了陈娇十分娇嫩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不断落下烛泪的烛台,不觉想起了当年新婚的那一夜。
陈娇却仿佛十分享受刘彻这样的对待,脸上露出了猫似的舒服表情,身子依然在刘彻怀中扭动着,口中却在说着些什么,起初刘彻没有注意。
后来仔细一听,却听她正呼着:“爸爸,我想回家了……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哦。”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刘彻皱起眉头,便追问道:“阿娇,爸爸是谁?
妈又是谁?”
“爸爸就是爸爸。”陈娇不耐烦地回道,“妈……没有妈妈了。
是娘,娘,女儿心里好难受,你在哪里?”
“妈妈是娘的意思?”刘彻追问道。
“你不要一直问。”陈娇皱起眉头回道,迷离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焦距,她细细看了刘彻一眼,忽然笑道,“你长得好像笨蛋刘彻。”
刘彻听到这里,不觉一笑,发现自己和一个受了药物控制的人较真,实在是愚不可及,摇了摇头,打算将她放下走开,不然这么纠缠下去,他可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信心。
谁知早已经失了神智的陈娇却一把将他拽住,口中犹自喃喃道:“刘彻,你这个骗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没有飞,你为什么飞走了?
为什么?”听到这一声质问,刘彻浑身一颤,竟是再也迈不开脚步。
只能僵硬着,将陈娇抱在怀中,由着她扭动,由着她迷迷糊糊地质问。
“骗子,骗子……”陈娇终于扭累了,在这一声声骗子中,昏睡在刘彻的怀中。
静静燃烧的蜜烛,偶尔发出火星四溅的声音,刘彻用力将陈娇揽在怀中,目光却没有一刻远离你燃烧着的烛光,黝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
增成殿。
“韭菜、黄鳝、猪蹄筋、牛骨、党参、当归、大枣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吃下,就会产生催情效果。
而请馆陶大长公主带进宫的龙涎香烛,便是最后一道保证。”淳于义接过面前一个奴婢打扮的男子手中的几样药材,轻声说道,“只不过,大哥,你确定大长公主有办法,将那香烛在恰当的时候点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她既然答应了,肯定有办法。
放心吧。”那男子抬起头,在烛光下,赫然就是李希,“倒是你,确定去送药材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吗?”
“自然。”淳于义笑着开口道,“增成殿的阿国是尚食局的尚食,我一直负责调制李美人的药膳,出入御膳房,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药材就放在极显眼处,那人必会认得的。”
“那就好。
想不到机会来得如此快,希望今晚,大长公主安排的人,能顺利将这些东西放到娇娇的菜中,这样便不需要你再冒险了。”李希说道,“幸而当初陛下准了百草堂的人直接入宫找你,否则还真难将这些药材送进来。”
“这些本就是养生的药材,只不过若要从御膳房拿出,只怕陛下事后找人一查,便会知道不对。”淳于义掩嘴微笑,说道,“如今,即使他回头查,也只能怪自己误吃黄鳝,色欲熏心了。”
……
第二日醒来,陈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刘彻正半支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立刻抱着被子猛地后退,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说话间,她双手摸了摸身子,还好,衣服都还在。
“是你把朕拦住了。
不让朕走。”刘彻淡淡地说道,语气平静,少了一分平常的冷酷,多了一份温和。
“我怎么拦你!
我……”陈娇话才出口,昨晚上的一幕幕便闪现到了眼前,自己好像真的抓着这家伙的衣角,不让他走,而且还在他身上……还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
想到这些,陈娇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她忙拿被子盖住头,呻吟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既然醒了,就起身吧。”刘彻见她这副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随即对着外面喊道,“你们都进来,服侍娘娘洗漱。”一众宫女在飘儿的引领下,恭敬地跪在行障一边。
陈娇在众宫女的服侍下,开始洗漱,不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一段熟悉的乐曲,正是《汉宫秋月》。
等她穿上衣饰,走出内室,不意外地发现刘彻正在外厅轻拂着琴弦,曲子正是出自他之手。
刘彻看到陈娇出来,便停下手,转头对她说道:“这曲子,朕就听卓文君弹过几次,不知道有没有差错?”
“你的琴艺一贯都比我好些,又怎么会有差错呢。”陈娇微微低下头。
琴在当时虽然不是什么十分流行的乐器,不过刘彻和陈娇儿时却曾经因为一时好奇而在一个师傅门下学过的,而刘彻天资聪颖,成绩总是比她好些。
“朕只顾着听,都忘记问卓文君这曲子叫什么了。”刘彻站起身,走到陈娇身边,为她理了理头发,问道。
陈娇听到这个问题,抬起头,直视着刘彻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曲子,叫《汉宫秋月》。”
两人之间一阵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才说道:“阿娇,陪朕出去走走吧。”
外面已经是一片初秋景色,不知不觉间,陈娇回宫已经数月了,盛夏的炎热渐渐过去,而是添了一份秋日的清凉。
两人离开昭阳殿后,便一言不发地行着,一前一后,刘彻在前,陈娇在后。
陈娇看着外间的景色,不觉有些黯然。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又接受了属于阿娇的记忆,她是真正感受到自己是处在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而平凡如她只能在内心深深的惊骇中,看着这一切发生,随波逐流。
她抬头望了望走在自己身前的刘彻,只看到他的背影和那飘扬的冠带,是啊,总是这样,永远地跟在他的身后。
阿娇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跟不上他的脚步,而陈娇这个来自现代的普通女孩难道就可以跟得上他吗?
他毕竟是那个机智超群、文采焕然而又杀伐果决的汉武帝啊。
想到这里,陈娇不觉停住了脚步,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才发现陈娇没有跟上来,他奇怪地转过身,却看到陈娇停在后面不远处,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
他笑了笑,向她伸出手,问道:“怎么了?
累了吗?”
陈娇的视线定格在他所伸出的手上,看着那略带薄茧的手,眼前的这一幕和脑中的某段记忆不觉重合在了一起。
从前,他们两人总是喜欢甩开宫女和小宦官,在这巨大的皇宫里玩探险游戏,每一次身为女孩子的她都会提早力竭,被仍然精力充沛的刘彻甩在后面,那时候,刘彻就会很无奈地向她伸出手,问道:“怎么了?
累了吗?”然后,她就会回答……
“是啊,你不要走那么快,要等等我。”陈娇不觉说道。
刘彻脸上的笑容略略凝滞,显然他也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那一瞬间很多不同的情绪在心间泛起,然后他往回走了几步,拉住陈娇的手,说道:“走吧。”
低眼看了看拉住自己的手,再看了看他认真的侧脸,陈娇想,这样的男人,难怪阿娇会如此爱他?
阿娇爱他,那我呢?
继承了阿娇记忆,了解他所有过往的我呢?
刘彻带着陈娇走到未央厩,对未央厩令说道:“马都准备好了吗?”未央厩令恭敬的点了点头,从厩内牵出两匹骏马,一棕一白,在阳光下,昂然立着。
“会骑马?”刘彻低头问道。
陈娇仰头看了看那匹白色的骏马,走到它的一侧,跃马而上,居高临下看着刘彻,刘彻只是一笑,也走到棕色马的旁边,一跃而上,他转头对她笑了笑,说道:“我们出宫吧。”
陈娇虽然会骑马,技术却不怎么行,虽然未央厩令一定已经挑了最温顺的那一匹出来,她还是只能驱马缓行。
刘彻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也便跟着慢了下来,两人并排骑着,从章城门出,一路向外行去。
“回去我和厩令说,以后这匹马就归你。”刘彻见陈娇似乎很是喜欢胯下的白马,便说道。
“这样可以吗?”陈娇知道未央厩中所饲养的马都是供给皇帝骑乘的。
“朕说了就可以。
它还没有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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