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1/2)
殷承玉宽了外袍, 解了发冠,只着雪白中衣下了水。
他寻了块凸起的平整石块坐下,水面刚好没过?胸膛。
池水的温度刚刚好, 不会太烫人, 水汽蒸腾间, 瓷白的肌肤很快便染了一?层红。
乌黑长发披散在背后, 发尾浸在池水里, 像一?蓬茂密的水草, 随着水波微微摇曳晃动。
薛恕在岸上,将?他换下来的衣物叠整齐搭在屏风上。
殷承玉打眼瞧着他背影,肩宽腰窄长腿,便又起了坏心思,懒懒开口道:“你也下来,替孤松松骨。”
反而是薛恕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眸色便深了下去, 沉默地宽衣入了水。
大约是常年习武, 他如今已?比殷承玉高出了半个头。
此?时入了水绕至殷承玉身后,在略高些?的石块上坐着, 高度正好让殷承玉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
流动的风被四面的屏风挡住,这?小小一?方天地里,连寒凉的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
殷承玉就着茶水吃了两块糕点, 又不让他捏肩了,让他转到前头来:“腿也捶捶。”
薛恕又绕到前方去,替他捶腿。
垂着眼眸的乖顺模样很是招人。
殷承玉素来是知道他生?了一?副好皮相的,
同他不同,薛恕的相貌更具攻击性,就像天生?地长的兽, 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野性。
当他抬眸看人时,大部分人都会被他身上外露的戾气所震慑,从而忽略了他优越的外表。
只有殷承玉才有机会看到他收起爪牙的温顺模样。
定定看了他几息,殷承玉探出手拔掉了他发冠上的簪子。
金冠没了固定之物落入水中,满头长发也跟着散开垂落。
他的发质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更为粗.硬,却极顺滑。
几缕碎发被溅起的水花沾湿,贴在面颊上,中和了眉眼间的冷峻,叫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柔软。
殷承玉的指尖虚虚描绘过?他的面孔,最后往下没入水中,勾住了那根在水中沉浮的衣带。
湿漉漉的白色衣带缓缓缠绕在染了绯色的葱指上,无端便多了几分旖旎。
殷承玉倾身靠近,指着他散开的衣襟,勾着唇角似笑非笑:“这?会儿是个健全人了,倒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显然是又被前尘往事勾起了不快的记忆。
薛恕抿起唇,目光避开他的视线落在水面上。
他的手浸在水中,因为殷承玉靠得太近,那水草般摇曳的长发也跟了过?来,若有似无地拂过?他掌心。
薛恕下意识蜷起了手指,将?几缕黑发拢在掌心里。
“那时身上都是旧伤疤,只是不想惊了殿下。
也……不愿叫殿下看到臣的残缺。”
两人本就是云泥之别?,纵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却也不愿让他窥见更多的不堪。
这?是除了没有恢复记忆的那段时日外,他第一?次如此?坦诚。
殷承玉神色一?顿,指尖抚过?他肩上的旧伤疤,这?是去岁在天津卫迎击海寇时所留,虽早已?痊愈,却还是留下了伤疤。
“伤从何来?”
“刚入宫时不懂规矩,受罚时留下。”薛恕不愿细说,只轻描淡写略过?。
实则上一?世,他背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鞭伤,新伤旧伤一?层叠着一?层,偶尔他自己对着铜镜都觉得难看厌恶,自然也不愿意叫殷承玉瞧见。
他已?是如此?不堪,便再受不了从他眼中窥见半点厌恶。
满背的鞭痕,都是他势弱时烙下的耻辱印记。
那时他使了银子偷偷去皇陵看殷承玉,却发现他放在心上的冷月跌入泥潭,受人践踏。
他决心要助他,于是回宫之后,几经思量,便设法从直殿监调去了西厂。
初时他不过?是直殿监的洒扫太监,因不肯逢迎讨巧,并不受重用?。
便是使了银子,好差事和好地方也轮不到他,所以他剑走偏锋去了西厂。
只因为西厂有个掌刑千户覃良,从前是东厂的贴刑官。
因为年岁大了经不起东厂的争斗风浪,才调到西厂做了个掌刑千户荣养。
覃良与当时的东厂督主高远还有些?交情?,虽只在西厂挂着个名头,却连西厂督主也要对他礼遇有加。
他设法入了西厂,又认了覃良做干爹,意在借着覃良的势入东厂。
但覃良此?人从前是掌管诏狱的贴刑官,性子极为扭曲,还有个不为人知嗜好——酷爱鞭笞人。
受刑人不许动也不许呼痛,若是再赶上他有不顺时,还会往伤口上浇盐水,只能生?生?受着。
包括他在内,覃良前后收了十来个义子,但活下来的只有四五个。
前头那些?人,据说都是被他用?鞭子活生?生?抽死了。
而他擅忍,从来不会喊痛,甚至在受了鞭笞之后还能起身去办差。
大约是命比旁人要硬一?些?,所以他不仅没死,反而逐渐成了覃良活下来的那些?义子里,最受重用?的一?个。
后头他借着覃良的势,虽没入东厂,却得了伴驾的机会,在丹犀冬狩上救驾得了隆丰帝信任,逐渐掌了权。
之后又接连办了几件漂亮差事,暗中挑拨隆丰帝与东厂的关系,最终将?西厂收入囊中,有了与东厂争权的本钱。
而覃良此?人,最后被他亲手剥皮剔骨,用?鞭子抽成了一?滩烂肉,喂了乱葬岗的野狗。
倒是这?一?世他恢复记忆之后,再没了那满腹戾气,只寻了个由?头,悄无声息地将?覃良处置了。
殷承玉知晓他没说实话。
偌大宫中,藏污纳垢。
没有权势的小太监们命如草芥,就是哪天悄无声息地没了都不奇怪。
他没出声,眼中却有心疼。
温热的掌心覆上薛恕的侧脸,殷承玉贴过?去,温情?地予他亲吻。
唇舌相缠气息交融时,殷承玉睁开眼,凝着他的眼瞳,断断续续地问:“一?个人在深宫孤立无援时,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净身入了宫,后悔受的那些?苦。
“不曾。”薛恕咬了下他的舌尖,额头与他相抵,交换的气息滚烫:“殿下值得。”
玄奘西天取经尚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他妄图摘九天月,自然也要经受得考验。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曾有片刻后悔。
殷承玉窥见他眼底的坚定。
藏于深处的情?愫在这?坚定无悔的目光里逐渐发酵沸腾,殷承玉微微仰起的颈上染了一?层漂亮的绯色,胸膛剧烈起伏,身体越发贴紧他,哑声道:“来么?”
薛恕喉头微紧,微微弓着脊背,错开脸下颌抵在他肩上,嘶哑的嗓音已?低成了气声:“臣想试试殿下保下来的东西。”
殷承玉眼睫一?颤,沉默数息,才回:“孤疲了,你得伺候好些?。”
……
池水荡开层层涟漪,水花扑得满地都是。
木托盘不知何时被挪到了岸上,没有池水温着,大半个时辰过?去,茶水和饭菜都已?尽数凉了,小巧的茶盏东倒西歪滚在托盘当中。
身体浸在温暖的池水里,殷承玉怏怏打了个哈欠,抬脚踹了薛恕一?下,扑起阵阵水花:“孤饿了。”
“厨房里还备了肉粥。”薛恕迈步踏出池水,赤足踩过?冰凉地面,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印。
殷承玉眯眸瞧着他擦干身体换上了宽大的袍子。
将?自己拾掇齐整之后,薛恕方才俯身将?殷承玉自水中抱了起来,用?一?块宽大厚实的布巾将?人裹住。
外头到底比不上温泉池水暖和,薛恕快手快脚地伺候他绞干了头发又换了干净衣袍,便用?暖和的斗篷将?人整个包裹住,低声询问道:“臣抱殿下回去?
不会叫人瞧见。”
殷承玉疲乏得厉害,正懒洋洋不想动弹,闻言略迟疑后点了点头。
薛恕便出去召了人提前清路,之后才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往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走去。
应红雪清点完了俘虏人数,命人将?这?些?俘虏按个审问令其?交代了所做恶事之后,将?之统计成册,便来找殷承玉询问该如何安置这?些?俘虏。
只是去书?房却扑了空,她想着殷承玉许是休息了,便想着先将?册子送过?来,等殷承玉休息好后再看。
路上正碰上府城来人,亦是要寻殷承玉禀事。
几人便一?道同行,往殷承玉临时休息的寝屋寻去。
应红雪眼尖,刚走到院门口,隔着老远就瞧见另一?头似是薛恕抱着什么人走过?来。
她心念急转间明白过?来,也顾不上寻人了,立即拉着府城的官员往后退。
府城官员莫名看她:“可是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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