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4/9)
我们能让厨师改良的,您给我们提提意见吧……”
她一只手拿着便签本,另一只手拿着签字笔,在心中默背自己的电话号码,祈祷接下来的发展顺利。
然而陆明远捧着饭碗,当真回答道:“茄子太咸了,鸡翅炸过了火候,米饭有点硬,你们换厨师了吗?
没有去年好吃。”
服务员双手背后,心中有些尴尬。
她依然与他对视,保持礼貌的微笑:“好嘞,我记下来了,等会儿告诉厨师长。”
言罢,她跑向厨房,回归了正业。
就在这时,窗户被人轻轻叩响。
苏乔拎着一个皮包,站在窗边,朝着陆明远比了一个手势。
他还没细想是什么意思,苏乔就走进了饭店,非常自觉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朋友放你鸽子了?”苏乔问道。
她一手撑腮,语调轻快。
好像陆明远被放鸽子,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
此时的天幕早已入夜。
大城市都有相似的红灯绿酒,窗边就是来往的行人,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灯光交织,照在苏乔的脸上,让她的侧颜半明半暗。
她随口提了一句:“我可没跟踪你啊。
你家附近,就这一条商业街,我是来买东西的,随便逛一逛,就看到你坐在窗边。”
服务员给苏乔这位新客人倒了一杯茶。
苏乔捧起茶杯,笑着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呢,看起来好可怜。”
陆明远刚刚和服务员说过结账。
所以这张桌子的边沿,有一个白瓷的小碟子,上面放着一纸账单,还有两块附赠的水果糖。
他拆了一块柠檬糖,道:“你不是替我解释过了吗?
我被人放了鸽子。”
苏乔听出他的不耐烦,终于绕开这个话题:“好啦,回家了。
我买的东西很重。”
她没说假话。
因为她的包里装了两瓶红葡萄酒,走回去的路上,玻璃瓶相互碰撞,偶尔会“叮铃”一声响。
街道往上便是一座古老的石桥。
城市的连绵灯火融进了泰晤士河的支流,空中弥漫着河边独有的雾气,水浪被光辉照出层级。
苏乔遥望异乡的景色,心里其实很想家。
她打开红酒的橡木塞,举着瓶子,毫无负担地喝了一口——头顶便是今晚的圆月,身边还有作伴的陆明远。
好酒,明月,美人,三样都凑齐了。
苏乔自我安慰道,境遇还不算差。
陆明远却煞风景道:“这瓶酒的酒精度数,是百分之十五。
你要是在街上耍酒疯,我不会管你。”
苏乔闻言,呛了一口。
她扶着街边的树木,闷声咳嗽两下,调侃道:“你不管我,我就躺在街上。”
长街的地势更高,可以俯瞰近处的河流。
苏乔抱着那个酒瓶,倚靠树干,脸颊微红,眼底光彩斐然。
倘若放在中世纪,她一定会被当成河中妖精。
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陆明远驻足等她。
他说:“你再待一个礼拜,就回国吧。
我父亲的不动产,我暂时不想要了,合同作废。”
陆明远的话,轻松又简洁。
苏乔的心情反而更沉重。
她抱紧了葡萄酒瓶,背靠松柏粗壮的树干,一寸一寸向下滑落,最终蹲在了地上。
枝头有松鼠伸直尾巴,好奇地打量她的举动。
毛绒绒的松鼠“吱”了一声,陆明远也问了一句:“你真的喝醉了?”
苏乔沉默不语,拒绝说话。
陆明远便道:“小乔。”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苏乔心想。
可她并拢膝盖,像个无家可归的酒鬼,如果身边再有一条狗,她就能领着狗去超市门口讨钱,像这里的众多流浪汉一样。
“今天约你见面的人,会不会是你爸爸,”苏乔忽然开口道,“你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天和我说,合同作废了……是因为你爸爸没出现吗?”
她主动问他:“陆明远,你是不是怀疑我?”
草地蓬松而柔软,开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陆明远踏着草地,走近苏乔的身侧,他并没有拉她起来的打算,他依然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你来告诉我,”陆明远道,“我怎么怀疑你,比较合理?”
她躺在大理石浴缸里,伸直自己的一双腿。
水流从镶金龙头中冒出来,促使水位向上攀升,她不仅没有洗去疲乏,还在蒸汽蔓延时,感到几分困顿。
此时此刻,陆明远和沈曼的距离,其实小于一米。
他面对前台的服务员,刷卡付了房费,拿到一串钥匙,自觉走向了电梯。
不远处的贺安柏揣着几瓶新买的酒,还有服务员给他的万能插头,叫了一声:“喂,请等一下,我也要上去了。”
贺安柏快速跑向电梯,沈曼跟在后面。
她半垂着头,编辑一条短信,即时发给苏乔,又用手遮挡了联系人备注。
沈曼见过陆明远的照片,贺安柏却没见过。
电梯内空间狭窄,他们三个人分立三侧,还是贺安柏先搭讪道:“你是中国人吧,来意大利旅游吗?”
陆明远回答:“是的,你呢?”
他背着一个双肩包,随身用品都在包里。
单从衣着打扮上看,很像独自出游的大学生,也让贺安柏放下了戒心,应付道:“我和你一样,来旅游的。”
电梯停在三楼,他们先后出门。
或许是因为订房时间相近,他们的房门号也连在一起——这让沈曼心头咯噔一声,因为苏乔就住在陆明远隔壁。
为了掩人耳目,苏乔放弃了豪华酒店。
那种地方,太容易遇到熟人。
她始终在寻求和陆明远的父亲见面的机会。
由于时间迫切,她不得不追来罗马,又在临近街区选了一家普普通通的旅馆——万万没想到,陆明远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
两人仅有一墙之隔。
苏乔对这种巧合,持有本能的怀疑。
她裹着浴巾坐在床上,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想不出头绪,只能仰头向后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不过片刻,有人敲门。
苏乔没有应声。
门外那人便用英语和她说:“打扰了,我住在隔壁,我的洗手间正在渗水,可能流到了你的房间里。”
地毯如有损坏,需要原价赔偿。
出于这个考虑,陆明远提醒了隔壁的陌生人。
他的房间号是23,贺安柏住在25,由此推断,24号并非空房,很有可能住着一位来自祖国的同胞。
现实远比他的猜想光怪离奇。
房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乔的那张脸。
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水珠挂在发梢,偶尔向下滑落,滴入雪白的浴巾里。
陆明远头一次见她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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