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那多复杂！

那是人家外国大公司做的事情，谷歌知道吧？

微软知道吧？

苹果知道吧？

诺基亚……”

包厢里，满脸红光的邰绍淳语气激烈起来，简直有点痛心疾首，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苇庆凡是他的准女婿，所以如此关切。

“那人家外国大公司做系统，人家做得起来……咱们国产的公司，哪有做系统的？

那啥联想，华为……那做的都是什么东西？

跟山寨机没什么两样，还做系统……”

黄盛皱了皱眉，给他使了个眼色，打断道：“不一样，庆凡说的这个系统，是定制系统，谷歌的安卓系统是开源的，谁都可以二次开发……”

“我懂！”

邰绍淳一挥手，简直很有懂王的派头，“不就是换个皮么，当年汉芯不就是这么搞的吗？

要我说，咱们国家搞不成系统，搞不成芯片，就是毁在这种人的手里，劳民伤财！

还不如不搞呢……又不是买不到，对不对？

“我们现在是什么时代？

全球化！”

他一拍桌子，“造不如买，这就是事实！

你想赚钱，就得这么干，人家的东西又便宜又好用，你能买不去买，你傻啊是不是？”

黄盛见他有点喝高了，或者说是有点飘了，不由又皱了皱眉头，正要再打断，对面的黎树青笑着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再等一等。

酒桌上这是常事，吹牛、废话、啰嗦，都是少不了的，既然带苇庆凡过来了，自然不能老鹰护小鸡似的什么都管。

“你想不想赚钱？”

说了一通之后，黄盛眯着眼睛问苇庆凡，“创业是不是为了赚钱？”

苇庆凡笑道：“那肯定是！”

“是就对了！”

黄盛昂着头，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谁不是为了赚钱？

大家都是为了赚钱，但是赚钱得靠什么……”

他盯着苇庆凡，“叔叔考考你”的姿态。

苇庆凡笑着道：“您说~”

“门路！”

黄盛又是一拍桌子，“联想靠什么赚钱？

华为靠什么？

酷派现在也开始学了……就是得抱大腿！

抱运营商的大腿，抱渠道商的大腿！

有门路，就有销量……不然人家花钱买，为啥不买诺基亚，不买三星，不买爱立信……凭啥买你一个国产的杂牌子？

这样……”

他伸出手指，指着苇庆凡，“你听叔的，听叔一句劝，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那不现实！

你就看看人家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把成本降下来……做出来了，到时候你来找我！

我给你安排，都安排好！”

苇庆凡笑道：“好，谢谢邰总。”

“我这说的够意思吧？”

邰绍淳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称呼变化，见他答应，起身站了起来，朝掌着分酒器的分部负责人道：“来，张总，给……给……”

他似乎忘记了苇庆凡的名字，想了两秒，道：“给……给我侄子拿杯酒，我们叔侄俩喝一杯！”

黄盛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行啦行啦，意思到了就行，不是说了么，没喝过酒，今天不喝。”

其他人也跟着劝，苇庆凡笑道：“邰总您先坐下，我开车来的，等下还得送黎叔叔回去，真喝不了。”

黎树青笑道：“这样，你以茶代酒，敬邰总一杯，理念未必相通，谁创业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总归是前辈的经验。”

“是，我也受益良多。”

苇庆凡就势起身，端起自己备好的矿泉水，刚抬起来，邰绍淳又是一拍桌子，“彭”的一声。

“这不行！”

邰绍淳唬起脸，“你这都自己创业，开起公司了，哪有以茶代酒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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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盛劝道：“行啦行啦，小孩子，能跟你一样么，说了开车来的……”

“酒场跟赌场一样，场上无父子！

没有小孩子不小孩子的说法，我今天能容你，以后你去跟客户喝酒，也能这样吗？”

其他人一劝，邰绍淳反而似乎更起劲了，摇摇晃晃的站那，端着自己的酒杯，很豪迈地道：“喝几杯没事，你就这样开回去，叔有人……谁敢查你，你跟我说！

我拔了他的皮！”

放罢豪言，他又摆着手催促道：“快！

快快！

给我侄子上酒！

……我跟你说，这社会上有社会上的规矩，你年纪小，叔今天教你这个道理！

懂规矩才能赚钱！

赚大钱！

咱先干一杯，干了这杯再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妥妥拿身份压人的意思了，通常来讲，也都很有效，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场合。

只不过这位明显搞错了强弱地位。

喝酒上头是常事，苇庆凡自然不愿把氛围闹僵，正准备言语转圜一下，喝一杯应付下来，免得“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旁边的黎树青忽然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他是底层出身，退伍之后混过一段时间，娶了赵雅泉之后才开始走白，否则在源县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威慑力，两道都混过的，又经过几年商业场上的历练，加上本就是场上众人的焦点，此时简单一个动作，自然就有随之而生的气场。

不少人看了过来，在对面的邰绍淳自然也看到了，打量着黎树青的脸色，带着酒意道：“黎总，小孩子就是得教才行，什么道理都是得经历了才懂，你不要不开心，不能……不舍得……”

黎树青盯着他笑了笑，道：“我自己的女婿，自己会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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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绍淳显然没想到一杯酒的事情而已，黎树青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等于指着鼻子说“轮不到你来教了”，酒场上当面打脸啊，脸色顿时就有点难看起来。

他的所谓酒劲，其实本来就有三分是冲着黎树青去的，倒没有什么过节，就是看着一桌人都看着黎树青的脸色，苇庆凡一个小屁孩居然能跟着“以茶代酒”——以茶代酒，上了桌，能是谁都有资格以茶代酒的么？

邰绍淳与黎树青本来就没有什么瓜葛，自然也不用憷他，然而一桌子人，也就他一个人有这样的底气，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与黎树青翻脸，形势上他自然讨不了好，可如过就此服软，那又太窝囊，他是万万不肯忍下这口气的。

“总算承认是女婿了啊？”

黄盛适时打了圆场，笑着调侃道，“既然都是女婿了，那就是一家人，咱也别见外了……”

黄盛同样瞧不上邰绍淳，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对方这个与董事长同样的姓氏，那也没必要在酒场上把对方晾着，正要给个台阶，让黎树青替苇庆凡把这杯酒喝了，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了。

“吆，都喝着呢？”

进来的人个子不高，身形矮胖，满面红光，一团和气，举着酒杯过来，乐呵呵的道，“黎总~张总……黄总也在？

我这在隔壁，刚好碰见了，来敬杯酒……”

他说了一半，就敏锐察觉到桌上氛围似乎不大对劲，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说了下去。

“邹总！

这么巧？”

黎树青这边的分部经理张勐也已经站了起来，黎树青介绍道：“黎总，这是龙湖的经理，邹腾云邹总……”

“我跟黎总见过一面，两年前在月牙湾落成的酒会上，不过当时黎总未必注意到我，这不刚好今天有缘赶上了，来敬杯酒，唐突了……”

邹腾云说着话，苇庆凡也跟着其他人一块起身，邹腾云目光在他脸上掠过，随后又掠了回来，有点惊讶地道：“这么巧，苇总也在？”

这话说出来，连黎树青都怔了一下，一桌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苇庆凡的身上，不明白这么个小孩子怎么能让邹腾云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喊一声“苇总”。

生意场上讲究八面玲珑，但有轻重之分自然就要有先后之别，邹腾云之所以跟黎树青说了一半提这茬，一方面自然是敏锐察觉到苇庆凡和黎树青似乎是认识的，另一方面自然就是苇庆凡雄厚的资金实力以及背后可能的深厚背景了。

苇庆凡朝黎树青示意了一下，笑道：“跟着长辈来的。”

黎树青也有点意外，有点好笑地问：“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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