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一直！

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妹妹。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程双双的存在。

双双……

嘴唇撅起，像接吻一样，舌尖抵着下牙齿，轻轻呼出气体，就是这么个名字——发音好，寓意好，怎么都好。

不像她，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

她抢了程双双的一切，却做不到坦然享受程双双该拥有的生活资源。

程双双第一次出现在别墅时，吓得不敢说话，怕说错惹人笑话，不敢走路，怕脏了从波斯进口的毛毯，不敢看她，因为自卑……

她们两人的人生，在很早被程远颠倒，为了野心，为了欲望。

她是既得利益者，程双双是受害者。

当程双双低着头，小声叫姐姐时，她听到内心有个声音拷问她，愧不愧疚，难不难受？

她用冷漠掩饰内心的波动，仰着脑袋转身离开。

之后，程双双搬出去独立生活。

她一个人在从小长大的别墅中，仍过着旧时的生活。

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还是外界盛传的商界精英。

父亲眼中合格的接班人。

但程双双，被父亲卖了……给她换了一个高层的职位！

谁稀罕谁要，反正她不要。

要了觉得烫手，恶心。

程远笑话她，当了二十多年的程家大小姐，享受了多少荣光，真以为一点点可笑的愧疚就能把事情抹平？

这叫又作又当。

能骗过谁？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程岚不知想了多少遍——她是谁，过去发生了什么，她想要什么……

想了又想，把所有的可能列举出来，又否定，一点点说服自己。

她是程岚，过着程双双该有的生活，享受了二十多年荣光。

难道此生就不能走在阳光下吗？

哪怕放弃现有的生活。

程岚啊，是商界精英，即便没有父亲可笑的庇护，就不能堂堂正正活着了？

偏就一事无成了？

她不信！

带着对妹妹翻天覆地的愧疚，程岚想让这一切重新洗牌。

但程岚没想到，程双双是真心想待在容家，留在容轶身边。

她以为的好，对程双双而言不一定是真好。

她尊重程双双的选择。

程岚咽下嘴里的苦味，“双双，你不想走，姐姐不逼你。

遇到事了，一定不要忘记，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姐姐。

虽然这个姐姐，对你不太好，也没啥子用……

程双双观察力敏锐，注意到程岚微红的眼眶，语气缓和了很多，“好。”

程岚急匆匆问，“双双，你……”

恨我吗？

话太轻，情太重，承载不了，只剩下笑话。

程岚把这三个字咽回肚子里，苦笑着摇头，“我走了。”

程双双，“嗯”。

程岚往外走，一步一回头，“我走了。”

“嗯。”

“我真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

程双双抿抿嘴，看着她背影消失。

容轶托着下巴，眼睛不眨地看着程双双，“想和她离开？”

程双双撇嘴，“为什么要走？”

当初被父母抛弃她，她不伤心，现在这个姐姐想带她走，她不动心。

归根到底，既是她漠视血缘中的纽带，显得凉薄，也是她性格洒脱，不想为感情劳心动骨。

容轶问：“现在你想和我在一起，没人能带走你。

若是有一天，你想和别人在一起，我是不是也没法带走你？”

程双双说：“若是有一天……就这是个比喻句。

不现实的。

你用不真实的事情问我，我怎么可能回答得了？”

容轶斟酌措辞，“感情易变，我只是随口问问。”

真要是随口问问，就不会多此一举解释。

程双双忍不住皱眉，“你这么问，是对我不信任，还是对你自己不信任？

哦，我差点忘了，你之前拒绝，就是因为身体原因。

但我们不是说好了，及时行乐吗？

明天的事，自然有明天的我们去操心，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找不自在？”

容轶举双手投降，“我错了。”

程双双以前很吃这套，但事关体大，她不能被他敷衍了事。

“容轶，我明着告诉你。

人的一辈子很长。

但喜欢上一个人很难。”

伸出大拇指，另一手摁着指尖给他讲道理，“首先，得相遇。

这是多小的概率，很多人演绎过了，我就不多说了。”

挨个伸出食指中指，“其次，年龄合适，长相中意，兴趣爱好爹小都得相符……这些条件，一个比一个难。”

“容轶啊，我活了小半辈子，就没见过长得比你更好看的男人。

从脸蛋到身材，完美！”

容轶说：“若是遇到另一个从脸蛋到身材堪称完美的人呢？

而且那人身体健康，和你的兴趣爱好更契合，你变心岂不是顺理成章？”

不知为何，程双双从这番描述中，整理出肖琅的信息。

瞬间被自己的荒诞逗笑了，“若是真有更好的男人，自然有更好的女人去匹配。

但你只有一个呀。”

“他们……”程双双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自己的措辞，“他们都不是你。

不是你啊……”

从没如此笨拙，程双双怕他误会，着急地抓头发，“容轶，我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他们不是你……你不知道，你给我的感觉……天哪……”

容轶脸色微变，抓住程双双的手，“我开玩笑的。

你当真了？”

程双双噘着嘴瞪他，没力气发脾气，“我误会你和别的女人好，你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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