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君子之忍(1/2)

冰冷的夜里,顺着从窗棂处洒下的月光,他瞧着母亲瘦弱的肩膀和那干枯泛黄的头发,泪水滚下。

可他生生的忍住了那哽咽的声响。

他是母亲最后的希望。

他一直都是知晓的。

母亲给他起的小字叫清欢,她说,一世清欢,便是最大的期许。

梦里清欢,两相欢喜。

清欢知道,若不是有着司马将军的扶持,他们连着这浣洗衣衫的活计也是没有的。

本来,那些嬷嬷一开始也不曾对着母亲打骂,他们也是住在较为温暖的屋子里的,只是改朝换代的太快,而这宫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

人走茶凉,到底都是如此。

世道如此,他们又是可以怎样。

不过都是成了这世道之下的蝼蚁罢了,而蝼蚁向来都是没有任何的尊严所言的。

握着玉佩的手有些紧,有些生疼,可他面上没有半分的痛楚意思。

“只有高处的人,才可以恣意。”这句话,是母亲告诉他的。

只有高处,才是可以恣意,想要的逍遥也好,安逸也罢,都是要在高处才可。

只是当初的郎屿太过年少,并不清楚,高处的人,亦是不可恣意,真真恣意的,便不会在这世上逡巡。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低处的,不过都是烂泥。

零落成尘碾做泥,怕是香都不留半分。

当抬头瞧见御林军三个烫金大字的时候,郎屿有些冷,他仿佛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这道门,踏了进去,便是一个新的人生,一个,他盼了极久的人生。

而不是在这冰冷的宫里,悄然的成长,悄然的腐烂,最终伴着的,只是围绕这腐肉的苍蝇。

“来者何人?”守门的兵士瞧见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年,皱了皱眉,冷声的问着。

郎屿未曾言语,只是蓦然的把君言卿适才给了他的玉佩取了出来。

那士兵瞧见这玉佩亦是愣了愣,便是给他留下一句等着,就是入了门中。

很快,郎屿就被领着入了门中,继而就是瞧见一身冰冷盔甲的马未薄,挑着眉,浪荡公子哥儿模样的瞧着他,又是翻看这那个玉佩,似笑非笑。

“君言卿?

她倒是愿得去帮你。”马未薄瞧着面前的少年,面黄肌瘦的脸,却是有着一双如星河璀璨的眸子。

这其中的渴望,仿佛叫他瞧见了当初的自己。

谁,都有着过去。

或是不堪回首,或是让人欣喜。

而人,大抵也都是会欢喜着与自己相像的人吧。

人都是会变的,是以回首过往,那之前的自己,令人分外珍惜。

他想过无数次与郎屿相见的画面和郎屿找上他的无数种可能,却是不曾会想到君言卿。

用着这皇城中算是得宠的公主做垫脚石,倒是大胆的很。

可一个濒临于污泥的人,是没有什么不可做的出来的。

只要有着够多的算计,一切都是可能的,一切,皆是可以去利用了的。

只不过,是愿与不愿。

“是。”低着头,瞧着这有些硬的土,郎屿答着。

“你唤做什么?”马未薄又是仔仔细细的瞧了这少年好几眼,似乎是要将他瞧着一个透彻。

而郎屿依旧的不动声色,只是低着眸子,不发一言。

“郎屿,字清欢。”郎屿说着,抬了头,定定的瞧着马未薄。

郎,这个姓氏有着太多的东西。

只是岁月尘封,又是有几人会记得,当初那个仗剑而立,在大漠黄沙处,守着君依寸寸山河的郎将军呢。

就连司马将军,如今已是无几人可记得。

母亲说的对,百姓,永远都都是忘性最大的。

他们是记不得那些血性之人的。

他们记不住的,是曾经为了他们,为着这个国家而流血牺牲的将领与兵士,他们记得住的,往往都是那些所谓的宫闱秘史,那些风花雪月。

“郎?

倒是一个好姓氏。”马未薄低声说着,仍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郎家,当初算着亦是帮过了他的。

那一身湛蓝衣的少年似是犹在面前,可到底,如今不过已经成了一抔黄土罢了,连着枯骨,竟是都没有剩下。

“清欢,可恨?”马未薄忽的就是靠近了郎屿,附耳低声的说着,流里流气的样子收了起来,几分的冷凝。

这句话,却是叫郎屿的瞳孔微缩。

“好生活着,便是有这一日,可重见光华。

史书中,不过寥寥几笔,却也是算计。”离了郎屿几分距离的地方,马未薄忽的冷声说着,满目森寒,却是叫郎屿浑身一震。

他可做的,不过就是点醒着这少年,却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郎屿有些茫然,亦是有些欢喜。

他以为人都已经忘记了,忘记当年有着一个少年将军,为着这君依的山河,将多少的灿然岁月落于大漠黄沙处。

“既然你可以有了机会从这底层入了高处,那本将亦是愿得做着这东风,助你扶摇直上九万里了。”马未薄说着,眸光幽远。

他伸出手,拍在眼前少年有些瘦弱的肩膀上。

他瞧的事情多了,或是年少轻狂,或是英雄末路,可那郎缈,他是真心的为着郎缈所不值得。

忠君爱国,一生驰骋疆场。

忠君爱国,却也是要看着,这君是否是你可以去忠着的。

一个无所作为,只懂玩弄权势的君,哪里是值得去用命追随的。

只是这一切,郎缈看不清,他,亦是说不动。

郎屿算的上是他在这无尽红尘中交到的第一个挚友,他知晓郎缈有着一位遗腹子,他也曾在这暗中扶持过。

只是他一开始并不打算做着这少年的东风,璞玉总是要经过雕琢,才是会成为精玉,而时光与苦难,便是最好的雕琢师。

他可以做这少年的东风,却不愿意做他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

骤然所得的好,只会泯灭了郎屿心中的恨罢了。

“将军。”郎屿有些哽咽。

马未薄这话中的意思,再浅显不过了。

而郎屿亦不是这蠢笨了的人。

他知晓的清楚,如今是马未薄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决计不会叫这个机会变得不值得。

一切,都会值得的。

包括母亲,包括,父亲。

洗雪,是他夙愿。

少年的手握成拳,他一定能,一定要扶摇直上,为着不是权势,为着只是把这倾倒在他郎家的墨水,一抚而净。

让父亲九泉之下,可得安息。

只要他郎屿还是有着一口气在,就断然不会叫郎家在这君依无了姓氏的。

“将军,我可否唤了母亲来?”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红着脸,郎屿几分扭捏的说着。

他知晓御林军不是这般好进的,且御林军从不会收留女眷的。

可他不忍心,不忍心他的母亲在这冰冷的夜里,不停的浣洗这那些所谓贵人的衣衫。

“去吧。”马未薄微微的笑着,眸中亦是温软,几分赞许的瞧着郎屿。

瞧着郎屿依旧有些单薄的身子,他恍然之间似乎瞧见了当初的少年郎,恣意欢喜,在这大漠,染着自己的血。

郎缈一生,未曾败过,唯一的败,不是在这曾染了血的大漠黄沙,而是算计在了这脂粉风流的京城。

权势地,英雄冢。

他们所不屑的阴谋诡计,便都是在这权势之地滋生的恶魔,如跗骨之蛆,随着权势而长,且永不消退。

得了这肯定,郎屿便是如烟一般的走了去。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