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三爷(1/2)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自洪武爷开国以来,便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下设诏狱。
诏狱只关犯了钦案的钦犯。
诏狱中的犯人,随便揪出来一个,获罪之前至少也有一顶正五品以上的乌纱。
诏狱的深处,有一间三丈见方的真话房。
锦衣卫审讯钦犯,都是在真话房中。
此刻,真话房内坐着三个人。
一个是前任礼部右侍郎万安良。
一个是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老三——管狱千户金万贯。
另一个,则是贺六。
贺六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大清官。
只见万安良瘦骨嶙峋,长得一脸清官相。
旁边坐着的三爷金万贯吮了口紫砂壶里的雨前新茶,对万安良说:万大人,咱们开始把。
金万贯是整个锦衣卫中最出名的审讯高手。
真话房的一侧,摆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有大大小小共四十六件刑具。
金三爷审讯却从来不屑使用那些刑具。
他曾酒后在指挥使6炳面前夸下过海口:世间最厉害的刑具,是老三我的这张嘴!
五十岁的金万贯,正是凭着自己揣度人心的审讯功夫,在二十五年时间里从一个力士,一步一步爬上了千户的高位。
除了精通审讯之道,金万贯还是一位理财高手。
锦衣卫衙门里,存在一个小私库。
平日里锦衣卫的赏银,就是从私库中支取。
金万贯善于理财,指挥使6炳干脆把私库交给了他去管。
金万贯看了看案卷:万大人,此刻我还是叫你一声大人。
因为你尚未认罪,在我心里就不算是罪官。
万安良冷笑一声:我是无罪之人,自然无罪可认。
金万贯点点头:那是,万大人是清流领袖,京城之中,有谁不知万大人的清廉之名?
在香税银里动手脚这样的罪名,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安良义正言辞的说道:上差看来是明白人。
香税银,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笔糊涂账。
严辅想以此定我的罪,就好比是当年秦桧给岳飞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金万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是啊,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今天我在这儿审讯大人您,实在是走走过场。
一个清官——有什么好审的呢?
一旁的贺六知道,金三爷又要玩那套欲擒故纵的审讯把戏了。
万安良如何贪污了十几万两银子,招不招供跟贺六没多大的关系。
贺六唯一关心的,是万安良如何将银子悄无声息的熔成四根大银柱!
金万贯开始跟万安良拉起了家常:万大人,我调看了你在吏部的档案。
很有意思。
我做了二十五年锦衣卫,您也是二十五年前考中进士进入官场。
二十五年里,我历任力士校尉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
您历任县令府通判礼部主事礼部员外郎,而后外任知府,又调回京做了御史,由御史升为礼部侍郎。
呵,我与大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苦巴巴的熬资格坐上的如今的位子。
万安良摆摆手:呵,有什么用呢?
我做县令时,是出了名的清廉县令,做通判时,是出了名的清廉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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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今天,我敢说,我是六部堂官之中,最清廉的一个!
金万贯点头:没错!
我们抄您的家,竟现您的米缸里,尽是糙米!
我们甚至查访了你家附近卖肉的几个肉铺。
他们告诉我们,万侍郎家里——一年也就吃上一两回肉!
万安良苦笑一声:大明的百姓苦啊。
有些百姓,连顿顿吃的上糙米都是奢望。
我的俸银,大部分分给了穷苦百姓。
我有一口糙米饭便很知足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我在河南做县令,在山东做知府,都是这样做的。
哦,对了,如果你们抄了我的家,一定抄出了一幅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那画是假的。
贺六来了兴趣:万大人知道那画是假的?
万安良点点头:家父一生酷爱字画。
可惜,一张假画骗去了万家列祖列宗在江南置下的那点家产。
呵,那画是闽人的伪作。
金万贯问:既然明知是假画,万大人为何还留在家中?
万安良摇了摇头,叹息道:唉,算是对家父的一个念想吧。
金万贯不失时机的拍上了万安良的马屁:清官,真是清官啊!
锦衣卫抄您的家,只现破衣一堆,糙米一缸,假画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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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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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六知道该自己接话了,他开口道:还有银柱四根,呵,四根一抱粗,三丈高的银柱!
总有十几万两!
贺六说这话的时候,凝视着万安良的眼睛。
他敏锐的现,万安良这位大清官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金三爷终于朝着万安良亮出了刀子:万大人,据我所知,一个正三品的礼部侍郎,月俸四十石。
折算成银子,不过三十两。
一年不过三百六十两。
自然,那些个不知检点的正三品京官,年节仲秋有地方官孝敬的节例银,冬至夏至有地方官孝敬的冰炭银,一年最少能弄三五千两银子。
您是清官啊,自然不会收地方上的陋规银。
可万大人家里蔚为壮观的四根银柱——总有十几万两吧?
万安良在短暂的慌张后,迅恢复了镇静:错,四根银柱,一共是二十万八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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