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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章 牛金星和宋献策(2/4)

不久崇祯登极,诛除阉党,因知李精白与阉党交结不深,将他从轻议罪,判为徒刑三年,“输赎为民”了事。

李信在二十岁那年,中了天启七年丁卯科举人,由于家庭关系,绝意仕途,不赴会试。

明末士大夫间的门户成见和派系倾轧,十分激烈。

李信尽管有文武全才,却因为他父亲名列阉党,深受地方上缙绅歧视和排挤。

特别是杞县离商丘只有一百多里,本县缙绅大户不少与商丘侯家沾亲带故,互通声气。

侯家以曾经名列东林,高自标榜。

这个侯家,就是户部尚书侯恂的家族,明末四公子的侯方域也是出身商丘。

凡是与侯家通声气的人,更加歧视李信。

李信愈受当权缙绅歧视,愈喜欢打抱不平,周济穷人,结交江湖朋友和有才能的“布衣之士”。

歧视他的人们因他立身正派,抓不到什么把柄,又因他毕竟是个举人,且是富家公子,更有些有力量的亲戚朋友,对他莫可如何。

因为这些缘故,李信的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李信见天下大乱,很爱读“经世致用”的书。

他对国家治乱的根本问题看得愈清,愈讥笑那班只知征歌逐酒、互相标榜的缙绅士大夫,包括候公子方域在内,不过是“燕雀处于堂上”罢了。

如今他因为周济了一群逃荒难民,被人恶言讥评,揭出他父亲是阉党这个臭根子,使他十分痛苦和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父亲的污点,是李信这辈子最大的痛。

但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割不断的血水浓情。

何况,经过他的教育,他的父亲已经幡然醒悟了。

从宋门去禹王台要从大校场的东辕门前边过,这条路也就是通往陈留、杞县、睢州、太康和陈州等地的官马大道。

现在有成群结队的难民在这条路上走着,也有倒卧路旁的。

李信触目惊心,不愿多看,不断策马,一直跑到禹王台下停住。

一个仆人已经在这里张望多时了,看到李信过来,立刻上来牵马引路。

禹王台这个地方,相传春秋时晋国的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审音,所以自古称做古吹台。

到了明朝,因将台后的碧霞元君庙改为禹王宫,所以这地方也叫做禹王台。

禹王台的西边有一高阁,上塑八仙和东王公,名为九仙堂。

这九仙堂背后有座小塔,塔后有井一眼,水极甘洁,名叫玉泉。

围绕玉泉有不少房子,形成一座院落,称为玉泉书院。

实际上并无人在此讲学,倒成了大梁文人诗酒雅集的地方。

这时重阳已过去十天了,西风萧瑟,树叶摇落,禹王台游人稀少。

道士们因为今日是杞县李公子和陈留陈举人在此约朋友饮酒作诗,一清早就把玉泉书院打扫得一干二净,不让闲人进去。

李信因宋献策才从江南回来,原想今日同他在后乐堂中畅谈天下大事。

后因晚上陈子山同几位社友去找他,一定要在今天来禹王台补行登高,他不好拒绝,只好同意。

这几个社友除陈子山是个举人外,还有两个秀才和三个没有功名的人。

这班朋友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深感到国事不可收拾但又无计可施,在一起谈到国事时徒然慷慨悲歌,甚至常有人在酒后痛哭流涕。

李信喜欢同他们亲近,加入他们的诗社。

但有时心中也厌烦这班人的空谈无用。

当李信随着仆人走进玉泉书院时,社友们已经等候不耐,停止高谈阔论,开始作诗填词。

陈子山一见他就抱怨说道:“伯言,汤府里什么事把你拖住了?

你看,已经快近中午,我们等不着你,已经点上香,开始作诗。

今日不命题,不限韵,不愿作诗的填词也行,可必须有所寄托,有兼济天下之怀,不可空赋登高,徒吟黄花,寄情闲适。

目今天下溃决,沧海横流,岂悠然见南山之时耶?

……快坐下作诗!

什么事竟使你姗姗来迟?”

李信赔笑说道:“汤母偶感不适,弟前去问安。

谁知她老人家因官军两月前在罗猴山给张献忠打得大败,总兵张任学已经问罪。

左良玉削职任事,戴罪图功。

熊文灿也受了严旨切责,怕迟早会逮京治罪。

舍内弟在襄阳总理衙门做官,也算是熊文灿的一个亲信。”

“汤母很担心他也会牵连获罪,十分忧虑,所以弟不能不在汤府多留一时,设法劝慰。

来的时候,在宋门外又被一群逃荒的饥民围住,其中有不少是咱们陈留、杞县同乡,少不得又耽搁一刻。

劳诸兄久候,恕罪恕罪!”

陈子山不以为然的说道:“以你我之力,如何能拯救得了这么多的灾民?

你快坐下来作诗吧,一炷香三停已经灼去一停了。”

李信苦笑着说道:“子山别催我急着作诗,先让我同宋先生谈几句话。

怎么,宋先生何在?”

陈子山说道:“宋先生同我们谈了些江南情形,令人感慨万端。

他过于谦虚,不肯作诗,找老道士闲谈去了。”

李信立刻去禹王台找到来宋献策。

两人相交,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相互倒也十分的熟稔了。

两人携手登九仙堂,凭栏眺望一阵,李信意味深长的说道:“献策兄,我本来想同足下畅谈天下大事,恭聆高见,可惜请社友诗兴正浓,且此间亦非议论国事地方,只好下午请移驾寒斋赐教。

昨日兄云有一事须弟帮忙,可否趁此言明,以便效劳?”

宋献策笑着说道:“大公子有一乡试同年,姓牛,名金星,字启东,可还记得?”

李信点头说道:“自然记得。

只是,自从天启七年乡试之后,十二年来我们没再见面。

去年弟来开封,遇到一个卢氏县人,听说他同人打官司,坐了牢,把举人功名也弄丢了。

上月听说他怎么投了李自成,下在卢氏狱中,判了死刑,详情却不知道。

一个读书人,尽管郁郁不得志,受了贪官豪绅欺压,也不应该去投流贼。

足下可知道他犯的是不赦之罪么?”

宋献策说道:“弟知道得很清楚。

牛启东从***回来,绕道西安访友不遇,转回卢氏。

李自成对他十分仰慕,且对他的遭遇十分不平,趁他从商州境内经过,出其不意,强邀而去。

牛启东费了许多唇舌,才得脱身回家。

地方士绅对启东素怀忌恨,知县白楹又想以此案立功,遂将启东下狱,判成死罪,家产充公。

可惜启东一肚子真学问,抱经邦济世之志,具良、平、萧、曹之才,落得这样下场!”

李信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也知道他很有才学,抱负不凡,不过我听说他确实投了李自成,回来窃取家小,因而被获。”

宋献策笑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且不***子所听说的未必可信,即令确实如此,弟也要设法相救。

目今四海鼎沸,群雄角逐,安知启东的路子不是走对了?”

李信大吃一惊,急忙说道:“老兄何出此言?”

宋献策冷静地回答说:“公子不必吃惊。

弟细观天意人事,本朝的日子不会久了。”

李信急忙问道:“天意云何?”

宋献策高深莫测的说道:“天意本身人心,公子何必下问?”

李岩诚恳的说道:“不,此处并无外人,请兄直言相告。”

宋献策娓娓说道:“弟只知近几年山崩地震、蝗旱风霾,接连不断。

加之二日摩荡,赤气经天,白虹入于紫微垣,帝星经常昏暗不明。

凡此种种,岂是国运中兴之兆?

况百姓水深火热,已乱者不可复止,未乱者人心思乱。

大势如此,公子岂不明白?”

李信心思沉重地说:“弟浏览往史,像山崩地震之类灾害,在盛世也是有的,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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