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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万念俱灰(2/2)

哪晓得女娃子她们家长晓得了,死活都不同意他们两个再来往,只是他们女娃子不肯放手,两个人一直偷偷在一起,还定好了结婚的日期,人家女娃子把户口簿都偷出来放在我们娃娃屋头了。

唉,哪晓得天有不测风云,老天不开眼喔,硬是要棒打鸳鸯,活生生要把他们两个撤散,看嘛,我们娃娃又病了,人家女娃子他们爸妈不晓得从哪里晓得了他们两个要结婚的事,前两天找上门来,又是哭又是要上吊的,求我们娃娃放过他们家闺女,我这个儿子从小就心善,心气又高,看道那老两口的那个样子,跟他们作了保证,绝对和他们的闺女作个了断,让他们放宽心。

这下喔,前两天,就为了一点点小事,当道病房头这么多人的面,把人家个姑娘家骂得个狗血淋头,让人家滚,不要在纠缠他,还骂人家是丧门星,他的这个病就是让她给引来的。

大姐,你说嘛,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女娃子,哪能受得了这些话嘛,当时就被气跑了,临走时丢下一句话,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儿子了。”说道这里,那胖阿姨红着眼睛,用庞敏递给她的纸巾抹着眼泪说:“只有我和他爸爸晓得,我们娃娃是不想拖累人家女娃子,不想成为人家的负担,呜呜呜,我们娃娃痴得很,他心里有好苦,只有我们晓得。”

哪知那小伙子根本就没睡着,听他妈妈跟外人乱嚼舌头,恼怒地低吼了一声:“你乱说啥子,你发疯啦!”

这是笠超第一次听他讲话。

那胖阿姨赶紧闭了嘴,快步回到儿子床前陪着笑脸说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没说啥子,涵涵,你醒啦,喝不喝点水嘛?”

这些事让笠超感到很烦燥,心里更加地郁闷。

趁庞敏上洗手间的空档,他拄着护士早就给他的拐杖站了起来,吃力的挪到了病房外。

医生要他试着走动走动,在家人的搀扶下锻炼锻炼,只是笠超既没有这个心情,有没有这个胆量。

当笠超刚下床时,感到一阵的眩晕,差点跌坐回病床上,他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又试着站了起来,但全身乏力,脚上更没有劲儿,只好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那两根拐杖上,然后艰难地迈开右脚,顺着走廊,漫无目的地吃力走着。

走廊和过道里到处倒是人,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别人撞倒,幸亏他及时伸手抓住了墙上的扶手,于是,他只好慢慢拐进一个人少一些的过道,又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段路,一抬头,见前面挂着一个神外住院部办公室的招牌。

这是,笠超隐隐约约听到玉娘和婉如说话的声音,他从办公室半开的门缝往里面张望,还真是玉娘和婉如,一旁还有他爸爸上官仲轩。

解教授也在,正比划着给他们说着什么。

笠超悄悄地靠近门边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断断续续听到解教授说:“你们家属还是要有心里准备哈……从片子上看…….有些严重……血管畸形面积有些大……靠近视神经……只能作开颅手术……要是下次再出血,就很危险了……”

听玉娘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解教授,那手术的把握有好大呢?

是不是做完手术我儿子就好了?”

见解教授摇头回答道:“现在还不敢这样说哦……患者情况比较复杂,瘘点有好几处……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半对一半……运气的成分也有……”

这时听婉如问道:“解教授,如果……我是说如果手术失败了,后果会是什么呢?”

解教授举起笠超的脑血管片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全瘫,好一点的话可能半瘫,患者的后半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当然,这是我们预计最坏的一种可能……有成功的可能,手术后患者也需要一到两年慢慢恢复肢体的各项功能。”

这时听上官仲轩问道:“解教授,只能作开颅手术吗?

据我了解脑外科手术还有介入和伽马刀手术,这些手术的创伤要小一些,适合我儿子吗?”

解教授摇了摇头说:“畸形面积太大,手术不彻底,最终还是要开颅,到时情况就更复杂了……明早神外的各科专家要开个晨会,我请他们一起来会个诊吧,再听听其他专家们的意见,明早八点,你们一起到四楼神外会议室听听吧……”虽然住院部里有中央空调,但冷汗把笠超背上的衣服都给打湿了,解孝天的话吓得笠超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往下听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快步往回走。

刚回到走廊,就遇到了出来找他的庞敏:“嘿,超超,你想走的话吗肯定要喊道我嘛,咋个也不说一声就出来了呐?

来,师娘扶道你,千万不要摔倒了。”

庞敏边说边上来想搀扶他,笠超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师娘的话,自己径直回到了病床上,蒙头便睡……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病房里一会儿来个护士催缴医药费和71号患者家属恳求再延延期的哀求声;一会儿又有人跑回来告诉大家上午推出去的那个病人手术失败,正在抢救的凶讯;一会儿病房里又有病人休克,家属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慌乱的跑步声、医疗器械碰撞的吵杂声音……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笠超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想:如果再在这儿呆着,非吓死在这里不可。

他猛地把被子掀翻在地,吃力地撑起身体,坐起来说道:“师娘,我们走,我死都不要住在这里!”

庞敏赶紧上来搀扶着他下了床,这时刚进到病房的玉娘见到儿子那个样子,赶忙上来劝阻说:“毛毛,医生叫你要多休息,你再躺会儿嘛,不要乱动了,乖哈,听妈妈的话,我们要多休息哈。”

笠超见到玉娘,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他大声嚷道:“玉娘,我要走,我绝对不要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我要回家,就是住宾馆都可以,总之我死都不得再住在这儿了!”

玉娘用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儿子哀求道:“哪怎么行呢,毛毛!

我们不能走哈,医生每天都要给你检查、输液做治疗的,听妈妈的话,我们再坚持一下哈,医生都说你这几天恢复得很好喔,我们再住几天医院就好了哈。”

笠超听完玉娘的话大吼道:“好了还要开颅,不要以为我不晓得,我不管,我要走,再住下切我不死都会疯了的!”

这时,笠超隔壁床上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忍不住了,掀起被子做起来冲笠超吼了一嗓子:“嚎什么嚎,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有什么好怕的,像个娘儿们一样!”

笠超正愁找不到人发泄自己的满腔戾气,见他自己送上门来了,立即将一肚子的怒火指向了他。

笠超瞟了一眼隔壁眼哥贴在墙上的患者资料,晓得了他叫蒋道涵,便冲他怒目而视,大声骂道:“尼玛,姓蒋的,你骂谁是娘们儿了,活腻了,找死啊!”说着拄着拐杖冲过去要打他。

那胖阿姨见了如何肯依,冲上来挡在他们中间,抬手就推了笠超一把吼道:“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笠超没想到那胖阿姨上来就动手,猝不及防,加上身体笨挫、不灵便,竟被那胖阿姨一下子推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这下可不得了啦,庞敏看到有人居然敢当着她老人家的面打她老公最宠爱的小徒弟,比被人家搧了自己一个打耳光还要恼怒,要知道平时就算是在家里,玉娘要是骂笠超骂得狠了,庞敏都要甩脸子给玉娘看,此时还不要说是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动手推刚得了重病的小徒弟。

于是庞敏也顾不得什么同病相怜、什么姐妹之情了,她欺身上前,一探手便抓住那个胖阿姨的双腕。

那胖阿姨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被两个铁箍子给紧紧的扣住了,一下子就动弹不得,不由自主地发出“哎唷哎唷”的叫唤声。

庞敏瞪着她吼道:“凭什么打我们家超超,他可是病人,有种你就冲我来,你要敢再碰他一下试试,我要你猫儿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吼完这么往外一带,那胖阿姨便重重地坐到了她儿子的病床上,他们的病床被胖阿姨笨重的身体撞得横起,挨着他们的另一张病床都差点遭殃。

那眼镜哥看到自己妈妈被人欺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保护她,那胖阿姨生怕儿子吃亏,拼命拦住他,护住他。

仲轩和玉娘也忙上来劝住了庞敏,正闹得不可开交,博宽进来了,他正眼都没看那胖阿姨一眼,目不斜视的对玉娘他们说,单间的手续办好了,让毛毛马上搬过去。

笠超听了,也不和众人打个招呼,拄着拐杖就出了病房的大门,慌得婉如赶忙上前去搀扶他,生怕弟弟走得急了摔着。

这边玉娘连哄带拽地拉着庞敏也出去了。

那个胖阿姨还没气过,不依不饶地骂着些难听的话。

回来给笠超收拾东西的婉如听不下去了,冲她说道:“好了嘛,大姐,我们都没说话了,你还骂个不停,都是一个病房里住着的病号,哪个心里不烦嘛?

都让着点好不好,又没把你怎么样,你这样骂大街,你多厉害,别人都怕你一样。”

那胖阿姨听了,反唇相讥道:“我哪有那么厉害嘛,病房,但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不晓得天高地厚了,有钱又怎么样嘛,该开膛还是要开膛,该敲砂罐还是要敲砂罐,仗道你们人多欺负我们,门儿都没有!”

听她说得恶毒,气得婉如用手指着她嚷道:“你……你这个人说起话来咋个这么歹毒,你儿子也住院呢,难道你也在诅咒他?”

在门口等婉如的博宽听了这些话,气得七窍生烟,铁青着一张脸,进来指着那胖阿姨吼道:“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和你那个儿子都出不了这道门。”

那胖阿姨刚刚吃过庞敏的亏,看博宽凶神恶煞、一副江湖黑老大的模样,真被吓着了,嘴角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来,转身扶儿子躺下,帮他盖被子、整理病床,不再理博宽他们。

已经在走道上的上官仲轩见此情形,上前来拉住大儿子,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好啦,博宽,走啦走啦。”带着他出了病房……

单身病房,看到这里虽然比原来的病房小一些,却安静了许多。

这里空调、电视、冰箱、净饮机、洗漱间一应俱全,条件还不错。

笠超进到房间就把拐杖扔在地上,倒在床上,蒙头便睡。

刚才那蒋道涵骂人的话,还真的点中了笠超的心事。

笠超倒不是怕死,他是怕生不如死!

真要瘫了,那他就连做人最后的一点尊严和体面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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