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急急把视线投向桌子中间的两杯酒。

一杯在杯内流转着，泛着幽光，不断散发的酒意让人们忍不住去靠近，又因为太容易醉人而不得不远离；而另一杯，平淡无奇，一眼看去，半丝酒味也无，和水一般。

两相对比之下，就有人笑道，“这位新来的小兄弟，莫不是调出水了不成?”

后面有人跟腔道，“那也不容易，毕竟这么多酒混在一起，调出水来还真不容易。”

一片哄笑。

那读书人见此有些兴奋，不由地朗声道，“这位小兄弟还真是运气不错，除开后面两种，她调的，可是没有一丝的酒味，可就是水呢！”

“呦呵，还真是水！”

“酒老板好功夫，竟然轻轻一嗅就知道是水。”

.......

杜尔在此起彼伏的恭维声里面翻了个白眼，这人要是真这么厉害，刚才鉴别酒液的时候需要那么费力气？

不过人群中也有几个动脑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并不打算说什么。

杜尔眼角瞥之，暗自一笑。

也不说破。

“酒液都已经混到一起去了，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就是就是，何况，真有那本事，刚刚干嘛还那么艰难地鉴别酒液？

莫不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

“也说不定。

毕竟，他当酒老板这么久了，难得有人出来违抗他，他当然要借着机会干点什么了。”

三道声音却在下一刻响了起来。

正是刚刚那几个觉得不对的人。

他们似乎是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彼此看了几眼，面上有些不好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那就酒老板一眼瞪向那三人，脸色涨得有些红。

那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们刚刚，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间说了那些话。

只是现在这个场面，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假笑几声，并不言语。

那酒老板还要发作，杜尔见此端起来酒老板调制的那杯酒，直接道，“我先干了。”说完直接仰头，将那杯酒香浓郁的酒液一饮而下。

末了还冲众人量了量杯底，引起一片叫好声。

酒老板见此，虽然杜尔没说什么让他喝酒的话，但是杜尔此举，他自恃能力高强，自然不肯让杜尔或者众人看低了去，冷哼一声，也不在管众人，而是同样拿起杜尔调制的酒液，一仰头，就喝了下去。

众人见此，期待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轮转。

杜尔微微摇头，脸上很快泛起了红晕；而反过来看那酒老板，便和没事儿人一般，坐的稳如泰山。

“哎呦我的银子哎。”

“我就说酒老板，人家都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别说用嘴喝，就是用鼻子去吸空气，得的酒都比这一个小毛孩子多，还比什么呀。”

“不知道酒老板，这个奴隶用腻了之后，能不能借小弟几天。

毕竟看着这脸，这小身板还是很有玩头的。”

场中的众人言语越来越不知道忌讳，越来越粗俗无礼了。

中间的谷雨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开口宣布道，“这一局，算作酒老板——”

“谷雨大哥稍等。”

谷雨刚要宣布，就听见插入了一个清亮的女音。

循声望去，不是那杜尔是谁？

她脸色似乎更加红了，看上去多了几分可爱。

不过，杜尔的眼神依旧清亮，身形依然沉稳，除了脸色红着之外，竟然没有半点的不适。

谷雨若有所感，转头看向酒老板，却见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颓然伏在桌子上。

几个人顺着他的目光过去，上前去试探一番，却发现后者已经睡得雷打不动了。

杜尔见此嘿嘿一声冷笑。

论酒，她对酒委实没有酒老板那么能够研究，但是她在山上的时候，老头经常顺便多做一些奇怪的酒，少一味材料或者多一味材料，放在不同的位置，放不同的天数，都能产生不同的酒液，尽管老头酿制的最多的便是梨花酿，但是老头酿造的次数极为频繁，因此杜尔不知不觉就学会了辨别酒液。

于酒老板而言，每一份酒液都是新的，不同的，但是对于杜尔而言，每一份酒不过是有些微的配方和比例的差异，想法子让各项达到标准就是，不知道省了多少事情。

而且......杜尔调制的大部分都是水，让酒变成水，对于杜尔来说并不困难。

这一点，酒老板是真的歪打正着说对了。

最后的两种，是杜尔调制出来的最烈的酒液。

最烈的酒加水——那滋味，拜老头的吝啬杜尔尝了一次，加入了打量水的梨花酿，直接把杜尔一杯放倒，导致杜尔之后一个周都没敢再动手。

想当年——真是想当年，如果老头那里吃的再多一点，大概留在那里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有吃有喝有老虎打......

杜尔回过神来，见到谷雨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便提醒道，“谷雨大哥，请问可以分胜负了吗？”

“哦，哦，”谷雨回过神来，叠声道，“可以了，这次比赛的胜利者是——小尔！

按照约定，小尔就是这里新的老板，同时与酒相关的一切事情，也归小尔掌管！”

杜尔低头谢过，又为难道，“可惜他应了与我还有一场比赛，就这么睡了过去，可如何是好？”

谷雨见此，沉吟一下，道，“规矩你们二人已经定下，他就算是清醒，也必须遵守。

他的看家的酒液，我这些年也喝过几次，想来大家中也有人品尝过，不如就让他们出来，品鉴下你的酒。”

“也好。”杜尔感觉谷雨一直有心帮扶自己，也未曾拒绝，只是道，“这场比赛答应了赌注由我出，那好，谁输了，谁的财产，就归另外一个人所有。”

谷雨毫无犹豫，点头应下。

众人见杜尔赢了这场比赛，心里也有计较，并没有反对。

“那就请喝过那酒的人出来吧。”谷雨大手一挥，零星有人走了出来。

杜尔一扫，发现有九个人，见得先前说话的那三人也在列，再算上对她似乎更好的谷雨，应该也不至于输掉，稍微松了一口气，

杜尔见此，谢过谷雨，直接探手入芥子袋，取了一坛子酒出来。

伸手一拍，泥封尽碎，一股梨花香弥散开来。

“米酒？”谷雨轻轻凝了眉。

米酒不是说不好，而是说，要和那酒老板的酒相比，怕是有些困难。

众人也露出了些矛盾的神色——有期待又有鄙夷，期待是，这酒香实在是清雅，鄙夷是，这米酒，也要和酒老板的酒比吗？

谷雨想了想，试着为杜尔挽回点局面，出口问道，“什么年份的？

怕是有些妙处的。”

“妙处自然是有的，年份嘛，算是去年的吧。”嗯，老头子的新酒也不知道好了没。

去年的米酒？

？

？

谷雨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好在杜尔现在已经取了杯子，斟了七杯子酒，送给了包括谷雨在内的九个人。

其余九人见是米酒，顿时有些后悔上来。

不过谷雨面前，却不说什么，只是抬手就将酒饮尽，打算说个结果就下台。

酒一入口，却愣在了当场。

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生得极为刚正，酒杯停在了他的手里，众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反应，干脆在旁边扯他袖子，问他到底如何，他却仿佛愣了一般，并不回答。

众人本来消失了的兴趣一下子提了上来，又见其他人也是如此反应，不由一直追问着。

那中年人过了些时候，终于动了动，众人赶忙问他。

却见他再度将那已经空空如也亮给众人看了的酒杯再度往自己口中倒去，甚至伸长了舌尖，期待能有一滴酒液滴下来，许久未果之后，才长叹一声离开，竟然对众人的追问回都不回。

其他几人皆是如此反应。

好在最后一个人道了一句，“能得此酒一杯，实在是，太过幸运，不敢贪多。”

众人才讶然。

对着那酒的滋味是抓心挠肺的好奇。

只得吧目光递给了唯一还没喝酒的人——谷雨。

谷雨欣赏了一会儿酒的色泽，才轻轻呷了一口。

众人都等他反应，却他回神之后又呷了一口，最后越来越快，在众人眼馋的目光中，将整杯子酒液倒入口中。

“真是妙。”谷雨道。

“敢问谷雨管事，妙在何处啊？”有人问道。

谷雨却不在言语，又说了几个妙字，直接宣布杜尔胜了这局。

众人还要再问，那负责核算钱银的人忽然蹦了起来，宣布，杜尔这方一共压了三万左右的银子，一赔十。

众人想起这茬来，除开少数的沾了大便宜，多数的心尖尖都在滴血，要知道难得支持酒老板对赌的人里有几个冤大头，所以不少人都跟了不少钱银，这下可是亏本亏大了。

谷雨盘点着钱财，不由一笑，道，“托了小尔的福，赚了五万两，还真是得多谢小尔。”

面对着城主身边的得力干将，杜尔当然也笑着客套了几句，才收了自己的赢的十万两。

不过，杜尔微微思考了一下，她一万，谷雨五千，其他人都没跟那么多，所以，那剩下的少说有一万的银子，是谁下的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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