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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疲于奔命(1/2)

第211章 疲于奔命

山坡上,伍子胥仗剑半跪,身如血染。

他身边的人越剩越少,防御圈子不断缩小,败亡只在顷刻之间了。

他守的这道山口,后边有条小径,吴王姬光就是从那条小径上逃走的。

暴跳如雷不肯再逃的姬光是被伯噽带了武士将他硬生生架起来走的,这是伍子胥交给伯噽的最后一道命令。

如今他们逃走已有近一个时辰,虽说全军逃的逃、降的降,在他看来,这一切却都是值得的。

少了这支军队的负担,姬光可以扮成平民,大道小径,山路水路尽可选择,只要他能平安逃回姑苏城去,则大事未必不可为。

谁曾想到,赴援的武原守军,居然是要命的恶狼,以无备对有待,又是疲败之军,他们这支人马本已不敌,偏偏这个时候庆忌的追兵又自后面赶来,大王的人马腹背守敌,被迅速切割成几块,有的逃了,有的降了,大势所趋,如今只剩下他这一支掩护吴王逃走的人马仍死死守住山口。

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因为失血过多,他眼前经常像飘起一团黑雾似的,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知道,他的使命结束了,灭门的大仇已报,如今他把命报答了助他报仇的吴王阖闾,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留在他身边的,都是誓死效忠的勇士,这些人尽管势若疯虎地拼命搏杀,奈何已是强弩之末,便连照顾他都有心无力了。

“冲过去!

姬光身边侍卫不多,不能让他逃了,一定要抓住他!”烛庸大叫,挥矛荡开迎面而来的一剑一戈,身先士卒地冲了过去。

平布带着一群人紧随其后。

伍子胥一急,猛吸一口气,飞身扑了过去,被平布挥戟架开他的剑,脚步匆匆地奔了过去。

伍相国如今已是笼中之兽,他职高位显,本来也是一件极大的功劳,但是同姬光的诱惑相比。

那又微不足道了。

平布此时只想擒住姬光,立下不世之功,哪里还把他往日见了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着的伍子胥放在眼里。

又有一伙人冲来,领头的一个伍子胥认得是赤忠,不由勃然大怒,吼叫道:“叛徒!”

他立足未稳,便又再度冲上,赤忠一见是他。

面上微生愧意,不由自主地退了开去,倒是他旁边一名士兵见有机可趁,一剑刺穿了伍子胥地皮甲,在伍子胥左肋下狠狠刺了个窟窿。

“啊!”伍子胥发出一声大叫。

左手抓住剑刃,右手挥剑一劈,一剑将那正欲狂喜欢呼的士兵脑袋削去一半,然后踉跄退了几步。

又是一戟刺来,正中他的大腿,伍子胥嗔目望去,那人心头一寒,手上一软,那锋利的长戟竟再也刺不下去,只见伍子胥的手略动了动,那人便怪叫一声。

弃了大戟逃开。

伍子胥不禁哈哈大笑,他头上冠带已失,满头白发披下,威风凛凛,虽浑身浴血,却无人敢再靠近一步。

但是每个人望着他血如泉涌的伤口,都知道这位相国大人命不久矣。

伍子胥笑着,咳着。

口中溢出鲜血。

他踉跄退了几步,一跤跌倒在地。

附近几名侍卫都被敌人缠住,有人想来救援,只一分心,反被敌人刺杀于脚下,在伍子胥身边,是一群手持长戟大矛,将他团团围在中间的庆忌军士兵。

几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存了抢功之念,忽然发一声喊,不约而同地挺起兵器向他刺来。

“嘿!”伍子胥单手拄剑于地,沉声一嘿,虎目四顾,那十余枝戟矛本已及身,被他一看,那些士兵勇气顿失,竟又一齐顿住兵刃。

“伍员此头,可换一万户侯,谁来取去?”伍子胥一声大喊,那十余名士兵不进反退,反而惶然又退开一步。

伍子胥忽地抬手奋力一掷,手中剑飞了出去,因这奋力一掷,他也向前仆倒在地。

但他早已力尽,这一剑力道不足,速度不快,被一名士兵急急举盾一挡,撞在盾牌上又跌弹回来,落到他的身前。

面前响起脚步声,伍子胥微微抬头,只见那圈如临大敌地军兵让开一条道路,一名黑袍布靴的男子向他走近。

黑袍的袍裾是月白色的,绣着浅浅的梅花饰纹,布靴的鞋沿也是白色的,踏在绿绿的草地上,脚步沉稳。

伍子胥微微仰头,一片黑雾似地幻像消失,那人的眉目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唇上微髭的瞿朗男子,看模样还不到三十岁,未披甲胄,肋下佩着一柄长剑。

伍子胥不认得这个人,但是他看得出,此人必是庆忌军中主将,因为自他出现,那个中大夫赤忠居然也恭顺地站下,向他示以敬意。

“拔剑,与我一战!”伍子胥嘶声说着,伸手便去抓剑。

那人的袍裾动了动,黑面白帮的布靴轻轻抬起,然后稳稳地踩在那柄剑地剑面上,淡淡地道:“胜负已定,何必逞匹夫之勇?”

伍子胥仰头,向他怒目而视,那人神态从容,一动不动。

伍子胥闭了闭眼,哑声问道:“你是孙武,还是英淘?”

“在下孙武。”

“我……小瞧了你……”

“在下却不敢小瞧了相国。”

“嘿……,所以……我败了……”

孙武听他言外之意,是说败在大意轻敌,并非用兵打仗不如他,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分辨。

伍子胥奋力挣扎着想要坐起,但他周身已经无力,竭尽全力,只能翻过身来仰首望天,这一番使力,已经让他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冒。

孙武慢慢蹲下来,伍子胥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金星乱转,头晕目眩。

即使闭上眼,那急旋的星星似乎也在绕着他打转,孙武的声音也变得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大王……已经远去,你为什么不追?”

“姬光离开已经很久了,山路难行,追之不及。”

“哈哈……,你……倒不肯多浪费一分力气。”

“我只是不想去做本无机会地事情。”孙武静静地说:“事实上。

我本料追上姬光,也必是一番苦战。

武原守军已投向我家主公,这是一个我事先未曾料及的变数。”

“你很厉害,但……但是……这道山口我守住了,你们终究没有抓住大王。

大王仍在,我……我就没……没有败……”

孙武的眼中带着尊敬:“是地。

相国想要做的,已经完成了。”

伍子胥哑声而笑:“如果不是各为其主,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来吧。

砍了我的头去献与庆忌面前,亦是一件军功。”

他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睛已睁不开,倦意升起,似乎只想睡去。

“相国一世英雄。

不该死在别人手中!” 朦胧中,他感到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使力攥了一攥,才发觉那是一口剑的剑柄。

“一世英雄……?”伍子胥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耳畔听到离开地脚步声,大声的发号施令声,士卒的集结排列声,但这一切,仿佛都已是另一个世界地声音。

“一世英雄么?”一生的点点滴滴,忽然清晰地涌上心头,曾经的伍员也是个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背负着满门血仇只身逃离,从那时起。

他的心头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恨;半生逃亡,颠沛流离,让他地心头地恨越来越浓,让他的血越来越冷;郑国那个阴险地政客、吴国那个心狠手辣的相国……

一直到楚国那个掘墓鞭尸的狂人;而在他弥留之际,心头最后闪过的,却是在他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心底飘过地那一抹空虚…… 。

伍员用微弱的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我伍员……从来不是一个英雄。

我只是……只是一个……快意恩仇的男儿……”

他把剑慢慢横在颈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沾血地五指紧紧攥住剑柄。

却没有割下去。

微风吹动他的白发和胡须,他已经咽了气……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已经离开山区了,姬光回头望着起伏的山峦,悲怆而吟。

他知道,相国伍子胥已绝无生理,当初带着四万大军赴楚国,招降纳叛,集兵六万,顷刻间,身边攸忽只剩下了两百多人。

由喜而悲、由盛而衰,就像午夜的昙花,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没有余暇去看个清楚。

伯噽忙劝道:“大王,大王莫要伤悲,咱们两三百人,目标仍显太大,等到了前方寻一村庄,请大王屈尊暂且换了庶民服饰,把咱们这些人分成十余路,各为疑兵。

小臣自带十几名心腹,保护大王潜回姑苏城,到那时,咱们仍有一战之力。”

姬光跺了跺脚,仰天大叫道:“庆忌啊庆忌,寡人不把你千刀万剐,锉骨扬灰,难消寡人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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