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夜半来客

洛小枫皱紧了眉头，他已闻到了一股宿便的恶臭。

小面儿颤抖着手，将抖开的羊皮，伸到了洛小枫的面前。

薄薄的羊皮上，用鲜红的朱砂，写着一行行蝇头小楷。

字，很清晰！

洛小枫看着羊皮上的字，他的脸色变了，变得苍白！

两寸见方的薄羊皮上，总共写了不到七十个字，但洛小枫却足足看了一炷香的功夫。

洛小枫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他握羊皮的手有点颤抖。

小面儿苦笑着看着洛小枫：“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欺骗你……”

洛小枫目光如剑，他紧紧地盯着小面儿的眼睛，颤声道：“那是……真的？”他手里紧握着那块神秘的羊皮，神情严肃。

洛小枫问了这句话之后，马上就后悔起来了。

以现在的情形，小面儿根本就没有理由再欺骗他，更何况，那块羊皮上的信息，可以合情合理地解释许多悬而未决的疑案。

其中就包括以前的云遥寺血案和不久前发生的枫家庄血案。

另外，还有许多，洛小枫曾经怀疑过，却又不能确认的案件。

小面儿看着洛小枫，一脸的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了……所以……我才将这秘密告诉你……”

洛小枫紧紧握着那块薄羊皮，他没有说话，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小面儿神情显得很轻松，仿佛刚卸下了千斤的重担：“看在我告诉你那个秘密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洛小枫心情很沉重：“你说。”

小面儿用力地挪动着身体，最后，他将一只苍白枯萎的手放在那一对白线绣成的鸳鸯上。

他用瘦长的手指触摸着那素白色的鸳鸯，一脸的幸福和陶醉：“我死以后，求你帮我把这对白鸳鸯，亲手送给嫩大娘！”他没有要求洛小枫替他带话。

这对白鸳鸯，就已包含了千言万语，包含了他要表达的一切。

洛小枫的心隐隐刺痛起来，上一次，他就答应帮小面儿找嫩大娘，可到现在，他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算去了神仙欢乐谷，他也没有把握能打听到嫩大娘的消息。

洛小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助小面儿找到嫩大娘。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一个将死的人，即使他曾经做过很多错事，善良的人们都不忍心再去伤害他。

洛小枫虽然冷着脸，但他的心，却永远是炽热的。

洛小枫丝毫也没有犹豫：“你放心，我一定亲手将它交给嫩大娘。”

素白色的鸳鸯是缝在酱紫色的被单上的，缝的很不牢固。

小面儿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素白色的鸳鸯撕了下来。

他颤抖着双手，将素白色的鸳鸯折叠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捧到了洛小枫的面前。

洛小枫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袖口里。

小面儿一脸的安详和幸福，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他心爱的女人。

鲜血，突然从小面儿的嘴角流下来。

小面儿是咬舌自尽的！

洛小枫在床前站了很久，他的心情沉重而压抑。

小面山。

清秀而巍峨。

天剑老姑和小面儿的坟墓，就在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

没有碑，只有一抔黄土和点缀在黄土间那零星的小草。

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名震江湖的豪杰，可死后，也和普通人一样，归于尘土！

洛小枫伫立在半山腰，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了。

……

无月庵。

枫跪跪坐在一张红漆雕花的靠椅上愣愣发呆。

这些日子，他清醒的时间实在是很少很少。

他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现在，更是每况愈下。

他的吃喝都是上乘的。

早上是燕窝小米粥，还有半盆红糖水。

外加两笼得来胜的素菜包。

还有六包各地的风味小吃。

中午的伙食更是丰盛。

蜜饯火腿，林乱山的野味，响水湖的红烧活鱼，大林的糖肘子，密云山的清蒸熊掌，还有数十道来自国各地的山珍海味，另加二十道京城大厨掌勺的风味小菜。

晚上，枫跪跪吃的并不多，因为一到了晚上，他的一颗心就跳到了嗓子眼，他实在没有口味再吃饭。

每天晚上，他都梦见枫雪瓶浑身是血地站在他的床前。

梦中，姐姐的脸是腐烂的，还有一只眼睛从眼眶里脱落下来，垂挂在腐烂的脸上。

每一次，他都从噩梦中被吓醒，然后抱着被子，缩到大花床的一角。

白天的无月庵热闹异常，来这里的消费的人，不是高官，就是巨富。

但一到晚上，偌大一个无月庵就变得死一般沉寂。

春月悬在中天。

无月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仿佛在等什么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

无月依然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

她知道，她要等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她是傍晚接到信息的。

她的信鸽一向准确，却不会有任何的失误。

春月融融，春花灿烂。

即便是在夜里，无月庵的鲜花，也是明亮喜人的。

无月盯着门口的花丛，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月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细长细长的黑影，长长地拖在地上。

无月没有听到脚步声，她是无意中看见这个黑影的。

无月的心缩紧，她知道，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无月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转身过去。

在无月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蒙面人。

白色的蒙面，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鞋子，连头上戴着的斗笠也缠着白布。

白衣蒙面人背负着手，山一般屹立在无月的身后。

这个神秘的白衣蒙面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连一向细心谨慎的无月，都不知道。

无月一脸微笑地行礼：“在下无月，是无月庵的庵主！

阁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白衣蒙面人盯着无月那花一般娇艳的小脸，突然笑了笑。

蒙面人的笑声嘶哑，还带着金属般的回音。

无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突然感觉到了杀气，一股无坚不摧的杀气。

“我可以杀了你！”

白衣蒙面人说着话，那缠着白布的手突然挥出。

无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咽喉处抵着一个冰冷的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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