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卡诺原来的房间外。

奥斯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听到有人进来才回过头来观望。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二十岁的青春模样，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样子。

“我来看看你……卡诺。”奥斯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和他的对话。

“怎么？

看到我变老的样子，有些不适应了？”卡诺反倒是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看到奥斯后会有的愤怒。

“那倒不是……我可以坐下吗？”奥斯问道。

卡诺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

奥斯这才坐到了卡诺对面，挠了挠头：“我以为……你看到我会大怒着把我打出去……”

“哈哈，我也很想好好教训你一顿呢！

不过我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哪里还有能力把你打出去呢？”卡诺笑了起来，“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儿子，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呢？”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你一直为了自己的野心去努力，可没想到我却一直在阻止你的野心。”奥斯回答道，“我还以为西尔维亚会把你关进黑牢的，没想到他反而让博尔德将军安排你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西尔维亚还真是太善良了。”

“这样做是对的。

别忘了黑牢里还关着我当年的两个同党呢，如果我也进去的话，三个人重新聚在一起，难说我们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哦。

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性了，倒不如让我留在后宫里更保险。”卡诺笑道，“因为我曾经把西尔维亚关在黑牢，所以你认为也应该这样对我吗？

你还真是对得起我啊！

话说回来，你现在看见我，连声‘父亲’都不喊？”

“我……我喊不出来……”奥斯如实回答，“感觉喊你的名字更好一点。”

“你第一次回到阿特尼斯的时候，不是也喊我父亲吗？”

“是啊……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所以才……”

“你不觉得你这话很没道理么？

我就算再十恶不赦，我也还是你父亲，这一点不会改变！”卡诺不等奥斯说完就开口道，“更何况我怎么就不称职了？

就因为从小把你送到阿旺那去？

我要是不称职，现在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在四年前的战斗中我早就不知道可以杀死你多少次了！”

“这一点我很清楚……当初你的确对我们所有人都留了手……”

“可是你们呢？

反倒是你们一直想把我置于死地！

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低级换界洞把我扔进去，如果不是我的修为够强，恐怕已经死在里面了！

当然，扔我进去的时候，可能你们也没打算我活着出来吧？

等到四年以后，你们又把我的一身功力完全抑制掉，软禁在后宫里，还说我的野心太大？

我早就说了，从我当上苍龙神的时候开始，什么人界的功名早已不在我的兴趣之内了！

为什么你们偏偏就是不相信？”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使人界生灵涂炭的野心，而是以德治国，和平相处，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吧。”奥斯并不同意卡诺的观点，“你总说西尔维亚太过软弱，可其实他这样的方式却可以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帝国所需要的啊！”

“你懂什么！

他这种方式只能让其他国家感觉阿特尼斯开始越来越平和！

而平和的背后是什么？

是懦弱！

人家会认为阿特尼斯已经不再是一个强手林立的军事国家，变成了一个不会打仗惧怕打仗的国家！

那么终有一天，其他国家再也不会对阿特尼斯有畏惧感，他们就会开始尝试挑衅、冲突甚至侵略我们！

不信你们就看着，总有一天我的话会成为现实！”卡诺反驳道。

“是么？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借口吧？

我并不觉得西尔维亚如今的统治有这么大的隐患。”奥斯摇摇头。

“不要把我和西尔维亚相提并论！

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卡诺挥着手，“我是阿特尼斯历史上最有潜质和能力的皇帝，我的才能甚至超过了开国祖先塞萨！

他可以成为开国的英雄永存于历史之中，而我这个史上最强的皇帝却应该唯唯诺诺窝在皇宫里，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安稳生活，最终被埋没于历史之中吗？

几十年几百年以后，所有人都仍然知道历史上有塞萨这个人，谁又知道有我卡诺？”

“是啊，你一直都是一个不甘于沉寂的人，像你这种性格，我觉得更适合生于六百年前六界大乱的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你别忘了，现在不是乱世，不是你开创国家的时候，而是要你治理国家的时候，你的那种性格并不适合现在的局面。”奥斯说道，“也许你的观点没有错，只是可惜，你生在了一个错误的时代吧。”

“你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卡诺重新转过了头看着窗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力量，什么都做不了了。

当然，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把抑制我的那个该死的薄片取出来的。”

奥斯笑了笑，站起身来：“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回阿旺那继续过我的平凡生活去了。

也许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出息吧？

其实我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人，我反而觉得你那种生活太累了。

就算真的得到了一切又能怎么样呢？

等你死去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

得到了一切也就等于你再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目标了，那时候你会更加空虚吧？

你在天界的四年应该也知道，无极成为了天界王，到了六界最顶尖的那个位置，结果呢？

结果是无聊到离开了天界去云游四方，以前的那种心情恐怕完全没有了吧？”

卡诺既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奥斯，而是如同没听到似的继续望着外面。

“有时候，最美好的其实就是最平凡的，不是吗？

如果母亲还活着，如果三弟还活着，我们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那样的日子我觉得要比天界王无极现在过得更开心吧？

虽然和他比起来，我们就如同蝼蚁一般。”

说着，奥斯也走到了窗边，指着窗外的景色：“你看，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啊！

开心平淡去体验这份美好，真心感受这个世界不好吗？

这才是你一直都拥有的最宝贵的不是吗？

总是去盯着你还没得到的那些，你身边原本拥有的，你也就看不到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为什么我过去一直都没觉得皇宫的景色这么美呢……”卡诺叹了口气。

“以后你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弥补从前丢掉的了。”奥斯笑着拍了拍卡诺的肩膀，“我走了，后会有期……父亲。”

卡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来，在奥斯放在他肩膀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夜晚来临了。

鹰王官邸的后花园里，克利金斯狄和冥飞坐在一起，手里拿着酒杯，正在一起喝酒，享受着黑夜的平静。

“你……一点都不在意克利斯的进展吗？”冥飞看着克利金斯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哀伤。

“在意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这个工作对于他来说太难了，所以从没抱着可以挽救的希望。”克利金斯狄慢慢转着手中的酒杯，“就好像打碎一个酒杯容易得很，再让它复原成以前的样子，却是难如登天了。”

“加速变老……呵呵，真是讽刺啊……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变回到孩子的时候呢。”冥飞苦笑着，“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谁知道呢……四年？

五年？

还是我原有的生命应该比较长寿的前提下。”克利金斯狄和冥飞碰了碰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有五岁。

四五年之后，我还可以看到一个八九十岁的你……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成为你从一个孩童到老人一生的见证。

我想，世上再没有谁可以有这样的朋友了吧……”冥飞低声说着。

“……很高兴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有你的陪伴。”克利金斯狄点点头。

儿时两人快乐的童年时光仿佛就在昨日，一件件在他脑海中闪过：花海中无忧无虑的追逐；吃着母亲做的蛋糕弄得满脸油腻；阁楼里一个练功一个偷看；坐在雕像上一起观看壮美的日出……克利金斯狄的眼中不禁闪烁着点点泪花，他急忙扭过头去，用手抹着眼睛。

“凯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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