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河的那一边(1/2)
帅帐内,高玉小心翼翼的煮着茶水,随后将其倒入“青瓷”茶杯中,顿时飘香四溢。
这套精美的茶具产自洛阳,乃是赵川的手笔,限量版并不对外公开出售,也不知道慕容伟是怎么弄到的。
毫无疑问,慕容恪喜欢这个调调,他并不喜欢鲜卑人的粗暴,也不习惯那些所谓的“豪迈”。
在他看来,那只是没教养的一种好听说法罢了。
此刻偌大的帅帐里就只有慕容伟,慕容恪,阳骛三人,再加上在旁边打杂的高玉,所有护卫和内侍都已经离开。
气氛并非如茶一般“香飘飘”,而是沉闷压抑。
“说说吧,高玉和皇后小可足浑氏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今天慕容恪似乎特别针对高玉,这让慕容伟眉毛一挑,心中暗暗不爽。
无论高玉是否与小可足浑氏有染,那都是他慕容伟的事情,这事关政权合法性,不容置疑!
小可足浑氏若是“不守妇道”,那太子慕容松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不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而慕容伟现在又暂时没办法生育,慕容垂的行为就具备了“合法性”!
这一环扣一环,让慕容伟一步都不能退,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想慕容松是不是他的儿子。
只要他恢复了身体,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是说了吗?
他只是中了“西域邪术”,身体是没问题的。
这段艰难的时间一定要撑过去。
至于可足浑太后为什么不找小可足浑氏的麻烦,当然也是因为家族利益。
反而是真正的事实,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跟历史上桓温反诬司马伦“不举”是一个道理。
司马伦是纯爷们,说不定一夜三女都不成问题,只是,桓温说你是x无能,那你就是x无能。
亲生儿子变成野种,忠贞的妻妾变成贱妇,有人问过司马伦怎么想么?
有人关心司马伦是不是真的“不举”么?
并没有,很快,司马伦就被废,圈禁。
桓温的老朋友司马昱成为东晋的皇帝,也就是历史上在位时间近一年,被活活吓死的简文帝。
而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传说是夏侯氏和一个叫牛金的小官生的野种,东晋的开国功臣,王导王墩等人(王羲之的祖父辈),似乎也并未深究,为什么呢,因为形势需要!
所以说真正的事实是怎么样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肉食者”需要“事实”变成对他们有利的,这其间关于所谓“真相”的探究,其实也只是各方势力斗法的过程。
没有绝对的真相,只有相对的真相。
此时慕容恪严厉责问高玉,实际上有为慕容垂开脱的嫌疑。
“我听闻慕容垂有不臣之心,于是让高玉编了个谣言,试探了慕容垂一番,不料想,他果然有异心。”
慕容伟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我有高弼为人证,卷宗在此。
高玉,把高弼写下的卷宗,给我四叔看看。”
他已经不用尊称来叫慕容垂,可见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丞相,卷宗在此,请查看。”
高玉从帅帐内的一个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木盒子,递给阳骛。
慕容伟瞟了高玉一眼,这家伙很上道啊,不直接交给慕容恪,这一招绵里藏针当真是无色无形。
慕容恪皱了皱眉头,这高玉明摆着就是慕容伟的亲信。
看起来,谣言本身,就是出自邺城皇宫,出自慕容伟的授意,不然高玉这厮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帐篷里。
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玩了,还生了孽种,就算被查清是谣言,难道就会对谣言的当事人和颜悦色?
慕容恪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过如果谣言是自导自演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慕容伟……这一手很毒辣啊。
慕容恪在心中暗叹,似乎对方真的已经不需要什么“辅政大臣”了,今后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都说三国的阿斗昏庸,但事实上,刘禅(阿斗)与诸葛亮相善几十年,直到诸葛亮死去都没翻脸,是随便哪个君主都能做到吗?
慕容恪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场面又沉静下来,只有慕容伟喝茶的声音,还有阳骛翻看卷宗的声音。
为了置慕容垂于死地,慕容伟的功夫可是下得很足的,高弼的卷宗很详细,把慕容垂跟他说了什么,有什么计划,兵力怎么部署都说了。
说谎,是不可能说得如此天衣无缝的,很多细节,只要询问下慕容垂麾下那些被俘的将领,一问便知。
阳骛不会去问,他知道慕容伟既然在这里等着慕容恪来,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总不会把慕容恪也干掉吧?
那样燕国真的会大乱的。
如果说慕容垂现在只能算是燕国的一把锋利尖刀的话,慕容恪就是燕国的大脑和心脏的混合体。
“从卷宗上看,慕容垂确有不臣之心,证据确凿,无可辩驳。”阳骛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长胡须,言语中颇为无奈,毕竟,他不希望看到慕容垂倒霉,但现在……确实是一点侥幸也不存在。
作为德高望重的“中间人”,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慕容恪的面色相当难看,即使是已经预料到的结果……这“郑伯克段”的戏码,当真是,滴水不漏。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慕容垂战场上那么能打,直接杀丁零族十万,结果却……被这样一个欲擒故纵的计策玩得死去活来?
“丞相,我知道慕容垂是您兄弟。
但是!
性格决定命运,气度影响格局!
慕容垂既没有容人之量,也不是气度恢弘之人,他有今日之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他若是真的忠于朝廷,何不将高弼捆了以后直接送到邺城?
率领得胜之军返回,如果他心怀坦荡孤身入邺城,试问谁敢动他?
动了他以后谁还敢为燕国奋勇杀敌?”
高玉一连串的发问,让慕容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拿着一个毒馒头,放到一个饿了三天的人面前,不断强调,这馒头有毒,不能吃,请问那个饿极了的人会不会吃?
慕容恪心中一股邪火冒起来,捅高玉一刀的心思都有!
什么叫卑鄙无耻?
这就是卑鄙无耻!
在规则的允许下,玩弄权术,挖坑害人。
慕容垂固然有不臣之心,但如果不是你故意放出假消息,考验他的人性,起码他现在还能为燕国效力吧?
慕容恪压下心中的火,语气不善的问道:“所以你们就先发制人咯?”
“我们只是两手准备而已。
若是慕容垂没有反叛之心,那高弼就会被送回来,如果我们没有等到活着的高弼或者高弼的人头,那说明慕容垂已经打算谋反,这时候还要客气么?
五叔,你可不能因为我是你侄子矮一辈,就这样毫无底线的拉偏架啊。”
慕容伟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言语如刀,让慕容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今日会面,没有奇迹,更没有意外,一切都是按着既定步调在走,慕容恪,翻不出浪来。
除非他也谋反!
这就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道理。
慕容恪是个地道的君子,如果他真要谋反,以他掌控的实力来说,是毫无压力的,但他一心为了燕国,所以不会这么做。
慕容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摆明车马的等在枋头,他相信慕容恪一定会来“谈判”,消弭目前燕国的乱局。
这一点,不仅他看清楚了,可足浑太后亦是看得明明白白。
“罢了,我就屯兵濮阳吧。
让宿卫军驻防枋头,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慕容恪幽幽一叹,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
让自己的大军远离邺城,这也是防止局势继续恶化和陷入无端猜疑之中。
目前已经有鲜卑贵族反应过来,慕容伟这厮是在“欲擒故纵”,那些本来准备下场的人,也端起椅子准备看戏了。
慕容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避嫌,等局势平静之后,再做打算。
“别忙呢,我还有事情要问四叔。
请问,慕容垂呢?
他应该又回到濮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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