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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一 万千生灵一念空(1/2)

这两下兔起鹘落,于净利索,堂堂一个副将就这么身首异处。

从始至终,龙城只有一个动作,而他身后的骑士们除了出手的那两个,始终静静的,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其他人没反应,跟着副将的几个稗将随从俱都吓坏了,其中一个叫道:“你们……你们要造反吗?

胡将军是……是东山营的左大将……”

龙城后面那将领冷冷道:“副将而已,竟敢藐视大帅,已是死罪。

何况白日饮酒,触犯军法,死有余辜。”

那稗将颤巍巍的倒退几步,道:“白日饮酒……又有什么……军法了?”

那将领纵马上前几步,刷的一声,抽出长刀,指向那稗将,道:“你喝了没有?”

那稗将一个激灵,大声道:“没有我滴酒未沾。”

那将领看向龙城,龙城稍一点头,那将领喝道:“那你上来回话。”

那稗将脸色发白,走一步停一停,又走一步,那将领喝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你也配当军人?

站过来,要不然就死。”

那稗将连忙连滚带爬过来,大声道:“末将……王雷见过镇国将军。”

那将领喝问道:“李伏龙将军何在?”

王雷道:“将军……昨晚饮酒到天亮,两个时辰前才睡下,现在还没醒。

那将军道:“你们不知道我大军抵京的消息么?”

王雷道:“知道……可是呈报上不是说,镇国公的军队要在两日之后才到么?

因此将军以为,昨日宴饮没关系……”

那将军皱眉道:“怎么?

你们常常在军营中宴饮么?”

王雷道:“也不是常常……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也就是三五次……”

那将军眉毛立起,喝道:“荒唐——成何体统?

大帅已到,去叫你们将军出来。”

正在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龙城突然道:“不必,我们进去。”他的声音低沉的有点嘶哑,古人说鹰视声,大抵如此。

那将军立刻道:“是。”转头对王雷道:“好了,打开营门,引我们上山

王雷颤颤巍巍道:“是……不过将军……不在山上……”

那将军皱眉道:“在哪里?”

王雷道:“在……在行宫。”

那将军真吃了一惊,道:“难道李伏龙竟在行宫里宴饮,在陛下的寝宫中下榻么?”

王雷忙摇手道:“不不不……皇上的龙床将军是不敢睡的,他也只睡偏殿……偏殿。”

孟帅在远处听着,虽然隔得比较远,但他耳力不错,倒也一一听见,心想:真是大齐国药丸啊,不但当年的行宫被泥石流埋了,连一个将军也要去大床上滚一滚了。

就这样的军队,外面打进来怕是要一哄而散啊。

那将军还要问,龙城突然截口道:“够了,问明敌情。”

敌情二字出口,孟帅陡然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产生,那王雷还懵然不知。

那将领已经道:“尔等有多少驻军在此?”

王雷立刻答道:“东山营驻军十万。”

那将领道:“实际呢?”

王雷身子一震,道:“总有……四万人?”

孟帅心道:这姓李的家伙吃空饷够厉害的了,都超过一半了。

那将领道:“山上驻扎多少,山下驻扎多少?”

王雷道:“都在山下……山上有几百看守营门的残兵。”

那将领接着细问,驻军怎么布置,主力分几部分,两翼有多少,哨岗几处,换岗的规律如何。

详细问下来,那王雷也渐渐觉出不对,额上冷汗直流,但刀锋在侧,问什么也不敢不答,只得知无不言。

过了一会儿那将领查问清楚,把王雷拎起,捆上堵上嘴,放到一边,挥了挥手,后面兵丁一起上前,把除了王雷以外东山营的人个个杀灭。

于完这些事,将领退下,队伍收拢,整整齐齐在湖边列好。

龙城纵马向前,沉声道:“东山营非我大齐之军,李伏龙非我大齐之将。

此贼为祸之烈,更胜百万贼寇。

今义之所在,当代天行道,一举歼灭。”

众军肃然,虽无高声应和,却已三军用命。

龙城道:“此地虽有数万军队,但不过乌合之众,我等一日时间,足以拿下。

如今满营宿醉,正是奇袭的好机会。

常晟,你引一千人马从山后上山,拔掉东山营的大本营,听我号令,居高临下进攻,与本队汇合。”

孟帅听他种种布置,暗道:这龙城好狠。

虽然李伏龙是无用昏庸的蠢货,但底下的士兵到底罪不至死。

按照一般套路,不应该打开营门,夺了军权,处死首恶,然后收编军队,整肃军纪么?

以那李伏龙的无能,再加上镇国将军的威名,这样做一点儿也不为难,半天就能解决问题。

他现在这样布置,是要把四万人全歼么?

那可是四万条人命——而且是自己人的人命。

且不说这如何残忍,毫无人性,这样做的效率又何等低下?

就是四万个人排排站,站着不动让人砍,也得砍上不少时辰吧?

这分明是舍易取难,何其不智?

难道是为了自己爽快?

孟帅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一阵恶寒,俯下身子,静静的趴伏在草丛中。

他知道,无论军纪如何整齐,一旦战斗开始,他们都不可能再去注意战场以外的情况,孟帅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溜走。

他一定要走开,不想看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人间惨剧。

钟少轩站在树梢上,透过茂密的树叶,俯瞰下面的琼楼玉宇,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听有人道:“公子何故叹气,该做的你也做了,还有什么遗憾么?”

钟少轩回过头,只见身后另一根树枝上,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她站得那根树枝细如手指,平时无风还要自荡,这时一个大活人站在上面,却是不晃不摇,宛如铁铸,可见她的轻功高妙。

钟少轩皱眉道:“你说的好像我要死了一样,难道这一去果真是鬼门关不成?”

那女子笑吟吟道:“哪有那么可怕呢?

家师可不会吃人,他对公子是一片好意。

倒是公子忧心的事情太多,这才迟慢了。”

钟少轩低声道:“好意……嘿嘿,好意。”接着道:“该做的事情总要做完吧?”

那女子点头道:“那倒是,不过公子也该做完了吧?

讯息也发出去了,详细的信息也刻在树上了,现在可以把事情移交给小公子了。”

钟少轩道:“此地形势如此复杂,直接交给二弟,我怕他应付不来。”

那女子笑道:“公子不要多虑。

家师和小公子是什么关系?

他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放心吧,真有什么问题,家师第一个就不答应。”

钟少轩无奈,又道:“夏姑娘,你跟我说句实话——家父果然不在令师手中么?”

那女子道:“当然不在。

我从没见过令尊,家师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了。

上次家师提起,还说改日要登门拜访。

今天邀请公子前去一叙,也不过是偶然路过而已。

公子不要无端疑虑,退一万步说,就算令尊当真见过家师,他们两位本是至交,说不定还要把酒言欢,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况以我的名义保证,令尊不管在哪儿,都与家师无关。”

钟少轩对那女子所言将信将疑——说什么她师父和自己的父亲是好友,他是不信的,纵然当年是,现在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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