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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星河明淡(二)(2/5)

听得寿哥又道:“兵部又乞开生员入监,及僧道给度牒纳银事例。

礼部覆议,生员愿入监者,廪膳百五十两,增广二百两,附学二百三十两。

又发僧牒二万道,每名纳银十两或八两,无力者勒令还俗。

僧道官缺其徒纳银五十两,准其承袭。”

沈瑞不免再次感叹文贵武贱,武官二百两能捐个副千户了,文官这边只能捐个监生。

寿哥目光自众人面上掠过,尚未开口问话,一旁钱宁却最先笑道:“臣见识浅薄,不太懂军国大事,就以臣本身看来,此乃良策,臣是蒙皇上恩典荫了百户之职,不知让多少人眼红了去,若开纳银补官,不知道多少人肯掏银子出来,只怕抢这名额要打破了头去。

只是……”

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寿哥不由皱了眉头,摆手道:“既叫你们过来,便是要听句实在话。

但说无妨。”

钱宁连忙谢恩,才笑眯眯道:“臣就是觉得,这银子要得忒少了些。”

饶是寿哥一脸阴云,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叩着桌子道:“果然是收得少了。”

钱宁连忙凑趣道:“若得都指挥佥事,别说六百两,就是六千两,臣典了家里宅子地也要凑上来。

何况这是为边关凑银子,一举两得的好事。”

沈瑞心下冷笑,当初户部卖官鬻爵时寿哥便不高兴,这次提这桩事也显见是不快,钱宁这般会察言观色,岂能不知寿哥情绪?

那么还这么迫不及待站队叫好,只怕并非真为了他口中所说捐个都指挥佥事,而是……这事儿八成有刘瑾手笔。

想着刘瑾那贪婪敛财的个性,只怕这银子到不了边关,多数会到刘瑾口袋里。

未待沈瑞开口,那边张会先一步道:“圣上,文贵所奏将古墩台内造箭窗铳眼以伏兵制虏,臣也同臣祖父看法一样,此策无用。”

在场几人都是微微一怔,这边说着银子,怎的张会就跳到了制虏话题上去?

不过转念又都明白过来,只怕文贵是打着改造墩台的旗号来要这几十万两银子的。

张会这是釜底抽薪,此战术若被否也就不用筹什么银子了。

钱宁觑着寿哥脸色,见其似在踌躇,便笑道:“张二公子到底是在京卫武学,国公爷也是一直掌京营,想来边关又有不同。

文贵文大人虽是文官,到底巡抚延绥多年……”

张会打断他,只淡淡道:“文大人虽巡抚延绥,却到底是文官。”

一样的话,反过来说却是打脸。

钱宁脸上笑容不改,眸光却冷了几分。

寿哥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挥了挥手,道:“墩台改筑之事暂且不提,留着兵部与诸将议。

这纳银补官……”

他冷冷道:“今年京察,多少人上下活动,当朕不知么?

与其让各处中饱私囊,还不如明码标价,银子统统收到国库里来。”

沈瑞等人包括钱宁在内都齐齐急道:“皇上不可!”

寿哥扬了扬眉,瞧向他们,并不发问,似是等着他们自己回话。

沈瑞正色道:“或有蠹虫,但若全然以银子多寡论官,只怕将来朝中少有良臣。”

蔡谅也道:“文臣用心牧守、武将拼死立功,方得升迁,若是直接拿银子就能买,还谁肯用心谁肯拼死呢?

皇上恼那些蠹虫臣等也知,只没得为了些许蠹虫,就毁了人臣奋力向上之心。”

钱宁反对则是为着,若明码标价他们这等人还如何收得孝敬,只口中也道:“武职这边纳银补缺其实就是个虚名,人还是管那些人,该怎么保边还怎么保边,无关隘的,文臣这边却是不同,这知县买成知府……总不能还在县衙里主事吧?”

寿哥撇撇嘴,道:“那便拿出个法子来,缺的银子用什么法子补回来?”

钱宁再次抢先道:“臣以为,边关武职纳银补缺赎罪可行。

只是文大人定的忒便宜了些,依臣看,再翻上三五倍也使得。”

张会突然问道:“钱百户怎知边关武将买得起这官儿?

边关苦寒,战事不断,俸禄都有定例,这买官的银子,从何而来?

还翻上三五倍?”

钱宁一直挂在脸上的讨喜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他抿了抿嘴,这话实不好答,边关兵是穷得叮当响,武将么……吃空饷喝兵血,还有私下与鞑子回易,百般手段总能富得流油。

蔡谅见气氛有些僵了,便不动声色的打圆场道:“臣以为,僧道度牒银子可收。

僧道不事生产,全靠百姓供奉,就京中几处大庙香火鼎盛,又有庙产颇多进项,区区度牒银子算不得什么,十两八两都使得,倒是僧道官这承袭银子收得少了,那些主持方丈哪一位没些身家的?”

寿哥点点头,忽向沈瑞道:“也当给天梁子真人立个道观了,就在西苑,你看如何?”

沈瑞嘴角抽了抽,小皇帝真是赚钱有瘾,这是看着别的庙香油钱收到手软,也想用天梁子来敛财了?

“西苑地界立个观,有些供奉,再卖点儿野药,一年几万两还是有的。”沈瑞略一思量,道:“只是杯水车薪。

臣倒想起一个在话本里看过的故事来,或许能用。”

寿哥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沈瑞道:“那话本子冗长,便不一一赘述,只其中一段,写的是一人儿媳亡故,为了出殡风光、灵位写得好看,他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为儿子捐了个挂虚名的五品官儿。”

寿哥一愣,点了点头,道:“乡绅富贾颇好面子,这样行径也是有的。

你是说,许商贾捐官?”

沈瑞摇头道:“却有商贾肯捐个虚职,或为名声好听,或为可破禁制,衣食住行上体面好看,有的更简单,只为不向县令下跪。

只是,便是虚职,也容易将这些贪慕虚荣的人心养大,官位不再值钱,便如臣与蔡六哥方才所说,让正途官员寒心。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道:“捐官,却还有一种,如方才臣所讲的故事,想要出殡好看的这种,容易,不为生者捐官,却可为死者捐官。”

寿哥一勾嘴角,“追封?”

沈瑞点头道:“正是。

如臣方才故事里所说这位,是儿媳故去,那自然是给儿子捐官再请封个诰命更划算些。

但若是寡居的老母亲过世,便不妨直接许他捐一个诰命,好让老人家极尽哀荣。”

此时以孝治国,勿论生前是否孝顺,这死后哀荣是一定要讲究一下的。

寿哥也深知这点,不免挂上点嘲讽笑容:“不错。

确是这般。”

沈瑞又道:“除此之外,另有一种,皇上也许不知,在民间,许多一两代发家的商贾人家,因着祖上不够风光,常常肯花重金与一些同姓‘世家’、‘望族’连宗,以图有个‘名门’出身。

这也不全是为了体面说出去好听,有时候在谈买卖时,有名门背书,更显优势。

再者为儿女择婚事时,有这样‘名门’背景,也能得到更好联姻。”

“臣以为,此番捐官,可只针对已故之人,可捐诰命,也可为祖上捐官,两者皆在五到七品,若为祖上多人捐官,造成‘簪缨之家’效果,非但不能便宜些,还要更贵些。

南边一两代发家的巨贾颇多,想来不少人乐意于花这份银子。”

寿哥击掌笑道:“甚妙甚妙,给死人捐官好啊,左右都是虚职,也没甚俸禄,不错不错。”

张会也笑道:“沈二这那脑瓜儿,怎么想出来的呢。”

寿哥道:“这擅货殖的就是不一样。”

沈瑞苦笑道:“臣竟分不出您这是夸臣还是损臣了。

此策也不知道是否可行,皇上还是当同内阁商议一二,也得由吏部、礼部商议具体官位、银子和缴纳之法。”

寿哥笑道:“自是夸你的。

你思虑甚周,朕回去便同几位阁老说道说道。”

沈瑞连连应声,想了想又道:“此外,也要为这捐官想个好名目,挂上慈善之名人家本身就是买个名声,卖官鬻爵总归不好听。”

寿哥指着沈瑞笑道:“真个奸商。

有了修桥铺路的善人之名,只怕更多人想买了。”

沈瑞笑道:“臣这是硬造个卖点,不比陛下,信手拈来,皆是卖点。

前两日,天梁子真人的女婿陆二十七自辽东回来了,又带了一批马匹回来,竟多是白马。

臣这才知道,皇上您让新科进士们锦衣白马在西苑这么一过,京中白马便脱销了,大家皆以骑白马为美。”

寿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果真?

哈哈哈,这可是无心插柳了。”他想了想,又笑向张会道:“京卫武学几时检阅?

也要拉来西苑给百姓看看,让他们学一学这雄赳赳男儿气概!”

张会蔡谅都笑着叫好。

钱宁在一旁笑道:“沈传胪真真是大才。”话像是由衷赞叹,没甚讽刺,可这笑容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忠却突然搭话,道:“几位皆是英才,还是万岁英明,慧眼识英才。”

寿哥闻言笑弯了眼,钱宁更是机灵,已跪下朗声道:“圣君贤臣,天佑大明。”

寿哥笑得更是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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