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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缑山鹤飞(八)(4/6)

他身边蔡谅等一应人都拍手叫好。

沈瑞本听得乐声也觉悠扬动听,心旷神怡,却忽得听到“钱宁”二字,登时便是一凛。

张会则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我说怎的没见他,原来在这儿等着。”

沈瑞皱眉问道:“这位是?”

于他前世的历史上,这位大名未免太如雷贯耳了些。

但此时仍要问上一问,尤其是,这祸害是几时出现的?

张会冷冷道:“钱宁是成化朝大太监钱能的干儿子。

钱能兄弟四个,都是能耐的,贪酷出了名,却能得宪庙喜欢,处处护着。

钱能是弘治十八年没的,还是刘瑾给治的丧,钱宁就巴结上了刘瑾。

元年时候刘瑾跟皇上讨了块香火地给钱能,又给钱宁讨了个锦衣卫百户的恩推。”

这人若是个太监,张会也不会如此不爽,正因为同属于锦衣卫,且张会这边一去了京卫武学,刘瑾那边就推了包括钱宁在内的好几个他门下的锦衣卫到小皇帝身边,摆明了是要替代他张会的,这让张会如何不窝火。

“那臧贤是个伶人,曲乐得了皇上欢喜,赐为乐官。

这边西苑刚收上来点儿钱,钱宁就撺掇着皇上增造御乐库房。

户部这两日正为这事不满频频上本呢。”

沈瑞心里已是翻转过数个念头。

瞧寿哥的态度,钱宁已是颇得帝心,而且这番手段,也如历史上一样,是引着小皇帝玩乐的路子。

这一瞬间,沈瑞甚至是动了杀心的,若是能除了此害,或许……

那边丝竹一时停歇,复又奏起时,有一只小舟离群,而往这边驶来。

靠近画舫后,一行四人上了画舫,转而到了寿哥等众人跟前。

蔡谅等人都是认得钱宁的,彼此打了招呼,又有人来与沈瑞引见。

但见那钱宁二十四五年纪,虎背蜂腰,仪表堂堂,旁人介绍时着重说了他能左右手开弓,可见骁勇。

且其相貌颇为俊朗,又是见人三分笑,竟是个颇为讨喜的人物。

而那臧贤也不是沈瑞所想的男生女相优伶形象,却是个三十左右的书生模样,谈吐斯文有礼,待人奉了琴上来,他一手琴技更是惊人,让在座听惯了各处“大家”所奏曲子的勋贵子弟们都叫好不绝。

沈瑞面上带笑看着席间的热闹,心里却已盘算起,回头要赶紧寻了刘忠问个仔细。

瞧张会的模样也是对钱宁极为不满的,想来刘忠也不会高兴有个刘瑾的人如此得寿哥宠信,到时候……

上巳宴是热热闹闹结束了。

还真有“榜下捉婿”的消息传出来,听闻几位公主真给女儿、孙女寻了举人郎君。

只不知道这几位会不会上榜。

其中有一位当是没问题的,乃是正德二年湖广乡试解元,名唤庞天青。

淳安大长公主将行九的孙女蔡洛许给了他。

蔡洛虽不如七姑娘蔡淼得圣宠有个清河郡君的称号,但她是淳安大长公主幺儿的嫡长女,也是极得家里宠爱的,大长公主为她的亲事也是千挑万选。

京中不少勋贵人家都来求娶过,大长公主却一个也没挑中。

谁也没想到,大长公主府包括清河郡君在内的几个女孩儿都嫁了勋贵的,却突然有一个要嫁与文臣。

那庞天青今年整二十,一直不曾定亲,非是因为家贫或是貌丑,恰恰相反,这位出身湖广望族,家中颇有资产,本人不仅有才还有一副好相貌。

之所以拒了多桩婚事,是因庞天青也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霎时家中媒婆踏破了门槛,更有姑母姨母哭着喊着要把表姐表妹嫁他,闹得他母亲也是左右为难。

他不胜其烦,就当众发誓不中进士不谈婚事,这才得了这些年清净。

哪怕中了解元后,知府来做媒,祖父也出面劝说他,他都咬住了发过誓不肯松口。

然因这会儿皇榜还未下,已传出他为蔡家婿的话来,不免有羡慕嫉妒恨的人嘲笑道:“怎的,遇上了大长公主府,誓言就算个屁了?”

庞天青却只傲然道:“今年榜上必定有我,既应了誓言,如何不能谈婚事?”

这话直砸得那些心里没底的举子无言以对。

待到三月初七,会试皇榜千呼万唤使出来,那庞天青果然榜上有名,且还在前十之列。

这一科,会元为杨慎,戴大宾第二,沈瑞第三。

庞天青为第七。

兵部尚书刘宇的公子刘仁第十九。

工部侍郎李公子李延清第五十三。

阁老焦芳的公子一百一十七名,处于二甲三甲之间,可上可下的位置。

沈氏族人沈玳二百六十五名,必是三甲了。

几位老族叔并祝允明和沈皆是再次落榜,只是他们虽是失望,却已像习惯了一般,也没有将难过挂在脸上。

沈玳虽是怕要在三甲了,这同进士、如夫人,好似差了那么一等一般,但能榜上有名仍极为不易。

沈玳不过是沈家旁支,家境寻常,能有这个结果已是十分满足。

几位老族叔以及祝允明是准备打道回府的,而沈则是想留在京城他表示怎么着也要将西苑一年四季的景色画全了再走。

因着沈瑞成亲的日子就在四月二十八,因此众人都是要参加完婚礼再走的。

沈洲知道了沈瑞的名次不由大喜过望,心中对先开族学再开书院已然升起希望。

只是左右族人一时不回去,便暂且不提,待沈瑞殿试之后,与他和三弟商量了再论。

“可惜了不是会元,不然弄个三元及第……”主院徐氏房中没有外人,何泰之这会儿比自己中了还高兴,再次手舞足蹈起来。

徐氏笑着轻喝了他一声,道:“满嘴胡言,史上又有几个是三元及第的!

这话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何泰之嬉皮笑脸的道了歉,却一点儿没有犯错的自觉,又道:“那还有殿试呢,没准儿瑞哥儿就比杨大哥厉害,一举夺了状元去,哈哈。”

沈瑞也忍不住笑骂一句。

何泰之才不怕他,依旧嬉皮笑脸道:“怎的,你是怕了杨大哥,还是怕了未过门的嫂子?

哈哈,我知道了,是怕嫂子怪吧。

哎呀,那就看嫂子是想做状元妹子,还是状元娘子了。”

沈瑞也是忍不住老脸一红,也有些挂不住了,举起拳头来作势要打。

那边徐氏也开口笑骂道:“净说些疯话!

仔细你兄长捶你!”

何泰之倒像是个人来疯,越发起劲儿了,一边儿躲沈瑞的拳头,一边儿调侃连连,而这说着说着,便顺口道:“其实探花也好,但是当然还是状元才压得下沈瑾那个庶孽去,可惜了不是三元及第……”

沈瑞脸上笑容一滞,徐氏已经断喝道:“泰哥儿!

休要胡说!”

何泰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收了笑容,恭恭敬敬站好,给徐氏和沈瑞作揖行礼赔罪,“是我胡说八道的,姨母、瑞哥莫怪,我再不敢了。”

沈瑞叹了口气,他知道,何泰之是因着是打心眼里同他亲近,因此才会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沈瑾,当初知道沈瑾得了解元时候起就没个好脸。

后来何泰之随父亲去了杭州,两人只偶尔通信,沈瑞也并没有把这边所有一切都写给他知道,因此何泰之对沈瑾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鸠占鹊巢的庶子身上。

可这会儿,沈瑞却不知从何解释起。

他深吸口气,道:“泰哥儿,我只过我自己的,不与旁人比较。”

何泰之脸上一红,道:“是我心窄了。”

徐氏欣慰的望着沈瑞,又招呼何泰之到身边来,拍着他的手道:“你与瑞哥儿交好,自然希望他什么都是顶好的,但一则,你们需得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味攀比是没个尽头的,只会误了自己。

再则,你们须得记住,沈瑾,是沈氏族人,是瑞哥儿的族中兄长,不是你们的敌人。”

沈瑞、何泰之脸色都是一肃,都起身向徐氏一揖,郑重道:“母亲(姨母)教训得是。

儿子(外甥)谨记。”

虽是放榜延期了许久,但殿试却并没有延期,仍是三月十五这日,皇上在奉天殿亲策诸贡士。

虽说过了会试者不存在殿试再落榜的情况,但排名却可能有很大变动。

因此诸贡士仍是格外紧张。

尤其,殿试是一题定终身自洪武三年定,殿试时务策一道,惟务直述,限一千字以上。

看似只一题非常简单,实则考试依旧非常严谨,读卷以内阁官及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官、詹事府、翰林院堂官。

提调以礼部尚书、侍郎;监视以监察御史二员;受卷、弥封、掌卷,俱以翰林院、春坊、司经局、光禄寺、鸿寺、尚宝司、六科、及制敕房官;巡掉,以锦衣等卫官;印卷,以礼部仪制司官;供给,以光禄寺、礼部精膳司官。

几乎朝廷所有部门都被调动起来,为这最高级别的考试服务。

殿试次日,读卷官入东阁阅卷,皆衣绯,卯入酉出,出不归第,宿于礼部。

读卷官评卷后将试卷分为三等,再面呈皇帝御批,定三甲人选。

读卷官评判还是相对公正的,而掌握着最终名次裁决权的皇帝却可能受到诸多影响,太祖就曾因为一个梦而重新决定了一甲的排名,建文帝曾因状元相貌欠佳而调为榜眼,而成祖曾因榜眼名字比状元名字好而将两人调换了名次,还有一次给一位状元公改过名字,导致这位在金殿唱名时候不知道喊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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