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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红衣使者(四)(1/2)

事情闹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过半。

等到折腾半响下来,已经到了四更天。

大家都没了睡意,西厢房里张贵小孙子又因半夜惊醒,啼哭不已。

跟着犬吠声,鸡鸭乱叫,一下子喧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寂静。

北屋与东西厢房里的灯都点着。

即便是安置在东厢房里的沈家车夫仆从,被这动静惊醒,也不敢在睡实。

北房西屋里,陈大夫给沈涂完药膏,也开了压惊宁神的方子。

不过去淤的药膏药箱里预备着,草药却是没地方抓取,只能等明日。

陈大夫下去了,张贵夫妇两个与周妈妈都留在西屋。

三人虽都地上站着,可眼角却都忍不住望向炕头的沈。

拇指粗细的青檩子,看的三人心惊胆颤。

他们实在想不到,二太太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就敢动手杀人。

这沈相公长得这样俊秀,这回却是遭了大罪。

三个老人家都觉得不安,可不管是代二太太致歉,还是其他交代,都轮不到他们三个说话。

沈瑞看了张贵夫妇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明儿早起多预备些早饭,用了早饭我们就回城。”

张贵闻言一愣,道:“二少爷,那二太太那边?”

“二太太失了心智,自也要回城养着。”沈瑞道。

张贵应了,带了张婆子下去。

周妈妈红了眼圈,道:“都是老奴该死,睡得太沉,竟没有听到动静,使得二少爷置于险境,又连累了沈相公。”

沈瑞道:“本以为她既追到福地来祭送珏哥,就是知悔改的,没想到她彻底疯了……不于妈妈的事,是我懈怠了,少了防范之心。”

说到这里,沈瑞望向沈道:“这次因我之故,使得沈相公因我受过了…

沈方才咳了半响,眼泪都咳出来,眼睛红红地看着沈瑞,好半响低下头道:“都说一饮一啄,都是定数。

之前因我之过,带累珏哥病下,如今为你挡了劫数,说不定也是天意。”

沈瑞摇头道:“不是这样论的。

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沈还要再说话,沈琰已经开口道:“恒云,有什么以后再说。

舍弟嗓子紧,让他先闭口。



沈瑞点点头,不再与沈说话,转身吩咐周妈妈道:“已经四更天,妈妈先回去歇歇,明儿早起还要赶路。”

周妈妈应了一声,回东屋去了。

西屋这边,不管是沈瑞,还是沈琰、沈兄弟都没有睡意。

沈脖颈上难受,时而用手摸一下,望向沈瑞的目光就带了探究。

这乔二太太欲置沈瑞与死,尚书府看似显赫,可这里面的刀光剑影也端是可怕。

沈琰先前虽一直黑着脸,现下怒气也渐渐消,只是心中也不免嘀咕,说不得他们这一支与尚书府真的是天生犯冲,否则怎么会交集一次,就非死即伤。

他虽圣人门生,不信鬼神,可一次一次的赶巧,也让他心中胆颤……

外头天色渐白,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周妈妈带了小婢,端了热水过来。

等沈瑞三人熟悉完毕,早饭已经摆上来。

同样是白粥,不过点心不是鸡蛋饼,换成了葱油饼,面香油香扑鼻而来。

沈瑞、沈琰等人却没有昨晚的食欲,都是用了小半碗就撂下筷子。

等饭桌撤下去,沈瑞对沈琰道:“昨日过来三辆车,沈先生与沈相公就同我一车……”

沈琰点点头:“那就叨扰恒云……”

随从车夫仆人凌晨时就听了传话,因此已经喂好马、套好车,预备得齐当

陈大夫瞧着不对劲,拉着长寿低声道:“长寿小哥儿,怎么大家都张罗回去,不留人服侍贵府二太太?

昨儿瞧着她不对,是不是现下当再过去诊诊脉?

长寿道:“这里山野之地,偏远荒凉,哪里是能养病的地方?

二太太自然要接回京”

陈大夫听了,面露迟疑。

长寿却没有细说的意思,招呼陈大夫上了一辆马车。

虽说天色放晴,可地上积雪未消,马车行进在雪地上,耳边就传来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声音。

中间的马车中,除了周妈妈与两个仆妇,就是主位上的二太太乔氏。

只是乔氏嘴里塞了核桃,身上都被布带绑着,望向周妈妈的眼睛要射刀子。

周妈妈冷哼一声,浑然不觉。

即便是二太太又如何,一次两次向子嗣下首,老爷、太太再好的耐心也有到头的时候。

之前对四哥,不过是要算计养育,存了坏心,没有施行起来;到了三少爷这里,就是间接地要了一条命;如今到了二少爷这里,就直接动手害人了。

这般羞恼怒恨,不就是因为她心虚。

三十里的路程,一路未停,马车用了大半个时辰就进了城。

到了仁寿坊外时,沈瑞就下了马车,吩咐长寿跟着马车,送沈琰、沈回南城。

待徐氏得了消息,晓得沈瑞回来,不由诧异。

稍一时,周妈妈与沈瑞一块到了。

见沈瑞神色凝重,周妈妈难掩愤愤,徐氏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摆摆手打发婢子们下去,只留了红云在跟前,对沈瑞道:“二太太又闹了什么?”

沈瑞冷笑道:“她知晓了我的身世,要动手勒死我”

徐氏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走到沈瑞跟前,上上下下查看一遭,见确实无碍才松了一口气。

她脸上难掩怒气,道:“她怎么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瑞就将凌晨发生的惊悚之事说了。

周妈妈在旁比划着:“一寸宽的青檩子,看着就瘆人那沈相公比二哥还大几岁呢,被勒的差点断了气,要不是沈老爷醒的早,踢开二太太,说不得就要出大事”

徐氏虽对沈琰兄弟素无好感,现下却是不由庆幸:“阿弥陀佛,有人挡厄,瑞哥是个有福缘的”

沈家长房只有沈瑞这一个独嗣,三房总要分出去的,周妈妈向来站在沈瑞这边,少不得又将乔氏咒骂沈瑞是“讨债鬼”的事说了:“太太,二太太如今是恨死了二哥,连大少爷的去世都归罪二哥身上,老奴都听不下去。”

“到底谁才是讨债鬼?

沈家才是上辈子欠了她”徐氏恨得不行。

沈瑞想了想,道:“母亲,陈大夫说她有卒中之兆,不宜挪动,不过孩儿见她还有力气害人,实不放心将她留在外头,就带回京来。”

徐氏看了沈瑞几眼,见他眼下青黑,点点头道:“知道了,我来安置。

你昨儿既没歇好,就回去好好歇歇。”

沈瑞应了一声,退出上房。

徐氏这才带了嗔怪看着周妈妈道:“陈大夫既说了那样的话,你就不晓得劝着二哥些?

接乔氏回来也好,再遣人送她去庄子也好,不该让二哥担了干系

明知道乔氏不宜挪动,还带她回京,落在旁人眼中,未免显得狠毒刻薄。

陈大夫虽不是多舌之人,可徐氏还是不希望沈瑞被人质疑。

周妈妈道:“二哥向来主意正,老奴哪里敢插嘴?

太太莫要担心,祭庄偏僻,确实养病不便,二哥今年不过十五岁,即便行事有所不周全,谁又好去挑他的理?”

“二哥看着面上寡淡,待人却甚厚待,这回可见是气得狠了。”徐氏皱眉道:“一会儿你带几个人,直接将人送到二房去。”

徐氏对这个妯娌的耐心早已用尽,如今听了她连沈瑞都要害,连面子情都不愿做了。

换做其他有廉耻的人,知晓沈瑞是孙氏之子,只有羞愧躲避的,就像二老爷那样;乔氏却半点悔改之心都没有,还心生恶念,可见真是不可救药

南城,明时坊。

沈琰先下了马车,伸手要去扶沈。

沈脖颈上多了个皮毛围脖,将青淤给遮住,只是嗓子还难受。

他脸上带了笑,推开兄长的胳膊,道:“哪里就至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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