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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敬事(1/2)

秦干、刘儒近午方到,一番转下来,天已薄暮,两人急着交差,没再停留,直接回城去了。

在经过繁阳亭的时候,秦干停下车,交代了荀贞两句:“许仲朋党众多,吾等将许母带走时,彼辈皆有不平之色。

此皆亡命徒也,卿需多加防备,若有事,可急敲警鼓,向邻近诸亭求援。”

亭有治安之责,亭中备的都有鼓,遇到大群盗贼、难以对抗的时候,可以鸣鼓示警,招呼邻近的亭、或者亭中住民前来救援。

“是。”

荀贞吩咐杜买、程偃先把许母和许季带回亭去,自将秦干、刘儒、谢武等人送到本亭的边界处,方才转回。

谢武是本乡蔷夫,以他八面玲珑的作风,估计接着会一直把秦干、刘儒送出本乡。

回到舍院内,诸人皆在前院。

陈褒小跑过来,接过缰绳,将坐骑牵去马厩。

黄忠奉上水,荀贞一面洗手,一面问陈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许家送完讯就回来了。”

“许仲的那些朋党是你通知的么?”

陈褒连连摇头:“不是。

小人与许仲只是认识而已,并不相熟,他的朋党小人更不熟悉,就算想通知,也无处可寻。”

“这就怪了。

不是你,会是谁通知的?”

“小人去时,正碰上有两三少年探望许母,也许因此走漏了消息。”

荀贞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瞧见黄忠、繁家兄弟都围着杜买、程偃,听他两人说在许家的经历,微蹙眉头,问道:“许母和许季呢?”

“按照惯例,老黄把他们安排到了后院。”

荀贞猛地想起一事,刚才没嘱咐,可千万别把许母关进犴狱里边了,忙又问道:“后院哪里?”

“南边的屋子都空着,随便找了一间。”

没关进犴狱就好。

荀贞想了想,说道:“南边房屋简陋,整天见不到日头,阴暗潮湿。

许母年纪大了,怎么能让她住在那里呢?”

陈褒察言观色,问道:“荀君的意思是?”

“安排到北边住吧。”

“北边?

北边的屋子虽也空着,但依照惯例,是只供过往官吏住的。”

“将我的屋子腾出来就是。

我搬到南边去住。”

荀贞是亭长,他乐意住哪儿就住哪儿,陈褒没有异议,叫了黄忠过来,又给他说了一遍。

黄忠也没意见,但为荀贞考虑,说道:“许母年迈,住到北边自然最好。

可是荀君,此事若传将出去?

会不会有损你的清名?”

“缉捕许仲是为国法,照顾许母是为人情。

朝廷提倡尊老,怎能为了抓捕逃犯就把人情丢掉呢?”

本来徇私的一件事,被荀贞这么一说,倒成了响应朝廷号召。

黄忠被说服了,称赞道:“荀君真是仁义。”便去后院。

荀贞、陈褒也跟着过去,来到南边屋中。

进入屋内,见许母坐在床上垂泪,许季跪在地上劝慰。

他笑道:“老夫人垂泪,可是因为嫌弃这屋中条件简陋么?”

许母只是哭,不说话。

许季答道:“没有被关进犴狱,已经感谢荀君的好意了,怎么敢嫌弃简陋?

吾母是因担忧二兄,故此难过。”

“别难过了。

老夫人,走,换个地方住。

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许母抹了把眼泪,说道:“亭君的厚意,老妾领了,可怎么能劳烦你炊食呢?”

“老夫人称我名字即可。

来到了我的亭中,怎么反而和我见外了呢?

我和三郎是同学,你是三郎的母亲,也就是我的长辈,在我这里,你尽管放下担忧,饭时吃饭,睡时睡觉。”

许母垂泪不止。

荀贞又道:“二兄纯孝,因此才犯了国法。

老夫人,你现在这个样子,二兄也是不想看到的啊!”拉着许季起身,说道,“来,搀老夫人去北屋。”

许季不知北屋是荀贞住的,来到室内方才觉得不对,墙边放的有荀贞的行李,墙上的环钉挂得有荀贞的衣服,不安地问道:“这是?”

黄忠、陈褒跟从在侧。

陈褒伶俐地替荀贞说道:“此处本为荀君住处,因体恤老夫人年高,怕南屋阴寒,所以特地腾出来,请老夫人居住。”

许季吃惊地说道:“这怎么可以?”

荀贞的好意可能让许母想起了许仲的孝顺,更加的悲伤了,枯瘦的手指抓住荀贞的手,哭道:“我儿,我儿!”

黄忠将床上的褥子、单被整理好,请许母上床坐下。

荀贞空出手来,与陈褒一道儿拿了行李、衣物,告个罪,先出了屋子,把东西放到南屋。

许季追了出来,不顾地上脏不脏,五体投地、纳头就拜,感激涕零地说道:“荀君厚意,本不敢受;老母年高,又不敢辞。

君之高德厚恩,不知该如何报答!”

荀贞装作不高兴,避开他的行礼,说道:“因为你我同学,所以我体谅老夫人年高,把屋子让给了她。

你这样的作态算什么?

难道我指望你的报答么?”

许季到底年纪不大,没啥城府,登时满面羞惭,从地上起来,说道:“是我错了。

荀君,你的厚恩我会牢牢记住的!”

“叫我贞之吧,荀君、荀君的,听起来太生疏了。

……,对了,你起字了么?”

许季年方十五六,未曾冠礼,不一定会有字。

他答道:“昔在先生门下时,得过一个名、字。

名慎,字幼节。”

“处事应当谨慎,为人该有节操。

我的族父对你深有厚望啊!

以后就叫你幼节吧。”

“是,荀君。”

“还叫荀君?”

荀贞比许季大好几岁,对许季又有恩,他怎么也不可能直呼其字,犹豫了会儿,叫了一声:“……,大兄。”

“哈哈。”

荀贞畅快大笑,心道:“幼节虽有聪慧,年龄小,质朴天然,只不过对他母亲稍微照顾了点,居然就要兄事於我了。”这才是真的意外之喜,非常愉快。

虽说到现在为止,连许仲的面儿还没见着,但至少通过努力,得到了他弟弟的好感,他又想道:“许仲结交游侠,必不会像幼节这样,没有城府,轻易倾心,但是只要对他母亲苦下功夫,也未必不能拉拢。

只不过,……,秦干刚严,又被许仲的朋党激怒,回到县里,定会说动县君,大举搜捕,也不知许仲能不能逃得掉?

万一被抓住?”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耳朵里听到的再多,不如亲眼见一次有用。

此前,他对许仲的了解只从耳闻,虽奇其为人,但对此人的态度是“千金买马骨”,对其生死并不在意,只想通过人们的口耳相传,把他的种种姿态、将他“敬重豪侠”的名声传扬出去就行了。

而现在,在亲眼见识过许仲朋党的声势后,有点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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