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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郡府回文(2/3)

也不知是因为从希望到失望,落差太大;又或是因为天气太热,晒得了;又或是昨夜的杀气还未消散,又一夜未眠,情绪失控;又或者是三个方面的原因都有,以他一向来的城府深沉,此时此刻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怎么这太平道的信徒哪里都有?

他觑视范绳,心道:“搞不好我刚才真猜对了,此子来本地铁官任职,没准儿真的是另有企图!

罢了,罢了,不管他有没有企图,铁官里有此人在,我再看下去也是没用。

……,当务之急,先把沈容弄来当铁官长,压住此人。

再想办法往铁官里塞几个自己人,查清到底有多少吏、工、卒、徒、奴信了太平道,再查清他们有没有形成组织,然后再寻良策,做出打算。”

寻思已定,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他耐心地等范绳把话说完,笑道:“我今来铁官,不为别事,只为来告诉足下,沈驯不法,被我手刃,那是他的事儿,与铁官无关,还请足下不要多心乱想。

在新任的铁官长到任前,铁官就全拜托足下了。

铁官里徒奴众多,万不可有事啊。”

“有在下在,铁官必安稳如常。”

“那我就放心了。

我还得去营里和沈家的私冶看一看,时辰不早,告辞了。”

“大后天就是除日首过,椽部不看了?”

“我奉府君之令,巡行诸县,怕是不能在阳城多停,等有了闲暇再来看吧。”

范绳很遗憾,不过也知荀贞公务在身,确实不能在阳城多留,说道:“也好。

前边不远就是铁官的官寺了,椽部且请稍坐,喝椀水,去去热气,再走不迟。”

荀贞半刻钟都不想再留,坚决告辞。

范绳无法,只得送他出去。

小夏、高家兄弟犯疑,心道:“荀君来时精神抖擞,到了铁官外还特地登高俯观,明显对这铁官很有兴趣,却为何进来不久就匆匆告辞?

连铁官的官寺都不进去一步?”出了铁官,回到官道上,高丙问出了这个问题。

荀贞随口答道:“别人的东西,又不是自己的,有甚可留?”

“别人的东西?”诸人更是莫名其妙了。

小夏自作聪明:“荀君的意思是:这铁官不归咱管么?

我瞧那范绳陪荀君说话时的样子,指点左右、顾盼远近,还真好像是把这铁官当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这种感觉荀贞也有。

他骑在马上,回顾渐远的铁官。

烈日下,升腾的黑烟如黑云也似,将大半个铁官阴影其下。

再有一年多就是黄巾起事了,荀贞心道:“需得早思良策,至迟要在一年内把这铁官拿下。”

……

到了营里的铁官作坊,天已黑了。

荀贞在此处过夜,顺便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好消息是这里的吏员没有信奉太平道的,坏消息是范绳常来这里,在铁官徒、奴中发展了一些信徒。

次日一早,带上昨夜来此的苏正等人,又去到沈家的私冶。

私冶的管事与史巨先、沈容将他迎入。

私冶不比铁官。

铁官是官办的,在里边劳作的人有服劳役的“更卒”,有刑徒。

私冶是私营的,没资格用更卒,也用不了刑徒,只能用奴隶和平民。

这个“平民”,说是平民,实际上大多是亡命的罪人。

冶铁作坊里的劳动强度很大,普通的平民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来的。

除了奴隶和“平民”,沈家私冶里最多的就是工匠了,差不多四五百人,打造的铁器上至刀剑矛戟,下到剪刀铁钉,无所不有。

荀贞亲自去作坊里看了看,发现在每个成型铁器的上边,都铭刻有“川”或“阳城”字样。

这是颍川郡铁官的铭文,按规定,只有铁官出产的铁器上才能铭刻,沈家作坊只是私冶,却胆敢盗用,追究起来,也是重罪。

看完三个作坊,下午回去阳城,在半路上碰见了太守府派来的人。

……

人不少,队伍很长,辎车三辆,轺车四五,持戟的骑卒十二三,步从的吏卒一二十。

车骑过处,旗帜飘扬,烟尘滚滚。

荀贞昨天早上遣人送的奏记,今天下午就碰到了他们,可见阴修对奏记上所言诸事的重视。

他命小夏、苏家兄弟、史巨先等带人慢行,只带了沈容,催马疾行,越过后边的吏卒、骑卒,赶到最后一辆辎车旁边,拱了拱手,问行在辎车外的吏员:“在下北部督邮荀贞,不知车中是哪位椽部?”

吏员尚未回答,辎车的帘幕被拉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眼前。

荀贞马上观看,见他头戴高冠,颔下长须,穿着黑衣。

两人对视一眼,这人露出笑容,拍了拍车厢前部,令御者将车停下,打开车厢,从车中下来。

荀贞忙也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两人相对一揖。

荀贞说道:“不意在此处相遇杜君。”此人名叫杜佑,定陵人,今年二月,与荀彧同时被阴修征辟,现为郡中贼曹椽。

沈容也下了马,站在他身后,跟着行礼。

杜佑问道:“这位是?”

“阳城主簿沈容。

……,前天晚上,沈驯私调铁官徒进城,在下深恐生乱,故请沈主簿连夜赶去沈家私冶,安抚弹压坊内工奴。

也是多亏了沈主簿的弹压,坊内才安然无恙。”

沈容听他夸赞自己,大出意外,受宠若惊,忙逊谢不已。

杜佑说道:“我见卿风尘仆仆的,从东边来,还在纳闷卿为何没在阳城。

原来是去沈家的私冶了。

冶坊里情形还好?”

“在下昨天就从阳城出来了,先去了铁官,又去了沈家私冶,三处作坊都还安稳。”

“这就好。

这沈驯也真是胆大,竟敢私调铁官徒进城,万幸卿弹压得力,方未酿成大乱。”

荀贞问道:“杜君这是要去阳城么?”

杜佑点头说道:“正是。

卿驱逐浊吏、手刃强猾,威震阳城。

奏记到时,府君大惊,当时就召我等进府,令我等速去阳城。”

“杜君说府君大惊?”

“莫说府君,我等也是大惊啊。

惊足下胆勇,惊前夜凶险。”

荀贞和杜佑不熟,只在此番行县前与他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前世名士杜安、杜根的后人,杜袭的从兄,如此而已,听了他的笑言,不好回答,作出惶恐模样,自责说道:“贞行事莽撞,竟致惊动府君,又劳烦杜君大驾亲临,罪莫大焉。”

“来的不止我一个。”杜佑手指前边那两辆辎车,说道,“卿能猜出前边两辆车中坐的是谁么?”

“正要求问杜君。”

前边两辆车大约是发现了杜佑停车,也陆续停下了。

随在这两辆车边的佐吏回头望了眼,向车里说话。

杜佑笑道:“第一辆车里坐的是五官椽张君,次一辆车里坐的是椽决曹郭君。”

荀贞心道:“五官椽张仲,决曹椽郭俊也来了?”

张仲也是今年二月刚被任为五官椽的。

决曹职掌决狱、断狱、用法,凡能任此曹曹椽的多为晓习文法之人,郭俊便是以明法而获任此职的。

他是阳翟郭家的子弟。

郭家世习法律,有名的法律世家。

西乡父老宣博就是郭家的门生弟子。

决曹断狱、贼曹捕贼,五官椽位高尊荣。

阴修一下派了这三个人来,看似兴师动众,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国叕和沈驯都是六百石的大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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