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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补天裂第一百六十一章 宴鸿门(三)(3/4)

斡鲁却是真的下得了手杀人!

回转,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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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个夜中,黑茶山前,杨可世也高踞在望楼之上,怔怔看着四下夜中景象。

西面河谷道中,无数火光星星点点耀动。

正是从西迫来的女真大军。

而在北面,夜色中也可看见隐隐有火光烟柱,在远处升腾而起。

那是从北面迫来的更多女真鞑子!

而在脚下营寨当中,却是一片混乱。

多少溃军将营寨挤得满满当当的,没有兵刃,没有甲胄。

浑身泥污。

满是惊惶。

这已经不是一支军队!

夜色当中。

还有源源不绝的溃军从东而来,绝望的想觅到一点生机。

在溃逃途中,自相践踏,自相惊扰,就这样倒在泥泞当中的关西儿郎,不知道有多少。

还有大量溃入南面山地之中的军马,缺衣少粮,毫无约束。

只凭双脚,不知道能有几成能挣扎出群山之间。

而逃出南面群山之后,想必在湫水之上,还有女真游骑,将他们最后一网打尽!

本来杨可世奉命疾疾回返,还想凭借自家数千骑为骨干,依托黑茶山一带军寨,调集附近鄜延军马,为大军死死守住后路,撑得一时便是一时。

拖延下去,这数万军马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却没想到。

刘光世在这个时候也跑了!

方面大将未战则弃军潜逃,西军成军以来,未曾之闻。

而这般举动,也就最终葬送了西军六路之一的鄜延军,葬送了这数万关西好儿郎!

丧失了一切约束的鄜延军,顿时就在合河附近自相抢掠起来,争夺粮食,争夺坐骑,争夺一切对于逃走有用的东西。

互相殴斗已然是等闲事耳,甚而还有自相残杀之事发生!

反正连西军方面大将都丢下了西军所有的尊严和骄傲,他们这些底层军将士卒,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合河县燃动大火,延烧不休。

在那夜中,照亮这彻底崩溃的大军,仿佛就是地狱景象!

更多人马,只是失魂落魄的丢盔弃甲而行,不辨方向,只要离开此间越远越好。

而争路之人涌过,又将他们践踏入泥泞当中,哭喊之声震天动地响动。

大队人潮,就这样向着杨可世所在方向遁逃而去,这个时候这名一向为鄜延军或明或暗排挤的客将,似乎就是这些败军的最后希望。

而大队连这个希望都放弃的鄜延军马,就散入山地之中,走一路倒上一路。

当战事平息之后,乡民回迁,采药行猎,还能在山中看见一路散落过去的累累白骨!

当败军涌来,本来被杨可世一时间暂且稳住,尚能死守的军心,就动摇得再也不可收拾了。

败军混杂营中,风声鹤唳,哭喊咒骂之声充斥营中。

不要说鄜延军了,就是杨可世所部,也再无多少战意。

谁能想到,此次东进,折可求逃了刘光世再逃。

既然如此,大家还打个什么劲,干脆就散了各自逃命也罢!

若不是杨可世还稳稳站在军中,黑茶山这一线,也就是一日之内轰然溃散的景象。

在绝望境遇之中,所有军将士卒,就将最后一点期望,落在这一向沉默的杨可世身上!

看着周遭乱象,看着女真军马从北从西逼来的浩大军势。

杨可世知道,再也撑持不下去了。

自家军马若还有点战心,这些女真鞑子或者还进得缓一些。

反正鄜延军已经在不折不扣得死地,他们尽有耐心等着这边自行崩溃。

女真鞑子虽然悍勇,可也不是在稳超胜券之际还要虚耗自家儿郎性命的。

但是败军源源不绝的到来,当面女真鞑子如何能不知晓?

更不必说这当面女真鞑子就是抄袭后路,打下合河津渡,一举翻转了战局的精锐之师。

折可求才逃,又毫不犹豫的撞入蔚水河谷之中。

其军马之精悍能战,其统兵大将之指挥若定,机敏便捷,杨可世只能自叹不如。

如此败军,必然牵动军势,守军再不会有多少战心。

最多再稍停一日,大队女真军马就要直扑过来,那时就是彻底全军覆没之局!

就战死此间也罢…………省得麻烦,到时候多拉几个女真鞑子垫背,也都抵得过了。

这个念头,一直在杨可世胸中盘旋。

西军分崩离析若此,让对西军寄托更深的杨可世才是真正觉得了无生趣。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闭眼也罢,也不用看见自家性命所系的西军落个最终灭亡的下场,也不用再看着那一名名所谓西军重将的嘴脸。

小种相公,你真的错了…………俺们西军的根,已然快被你,快被西军这些将门世家丢得干净。

鄜延军败亡,只是开始而已。

在这天崩地陷一般的时局当中,西军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知道是谁。

能来救救这支西军!

就这样死了也罢…………

杨可世缓缓走下望楼。

最后落足地面的时候。

铁塔般的身形居然一个踉跄。

差点跌入泥泞当中。

身边亲卫忙不迭的伸出手来,将他扶住。

望楼四下,涌满了军将士卒。

有虽然还装备完全,却已然不知所措的原来守军。

更多的却是浑身泥污,疲惫不堪,站都站不起的败军。

他们将这营寨当中挤满,无数道目光只是落在杨可世身上。

杨可世苦笑一声,只是朝着诸人摆摆手。

在亲卫的护持之下,踉跄走向自家帐幕。

所有人都呆呆的注视着杨可世的身影,看着他铁塔般的身形都佝偻了下去,看着他慢慢走入帐幕之中。

一点悲声,渐渐而起。

然后就是一片呜咽之声响动。

这次不比在合河之时,全军崩溃之际的震惊哭喊。

而是无可奈何认命的呜咽,比之此前,更显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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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咽之声,随风飘散入夜空之中,最后传到了西面幕天席地而宿的大队女真军马之中。

无数篝火在蔚水河谷中燃动。

每一团篝火之侧,都有横七竖八呼呼大睡的女真战士。

只有在东面。

才有一道单薄的巡哨值夜警戒。

这些巡哨也累得狠了,都未曾游动,只是站在原地,持着兵刃,头不住的一点一点。

这些胡须蓬乱,浑身脏污不堪的娄室所部女真精锐,先是冒着大宋军马绝不可能出动的暴雨强袭百余里,击破合河津渡大营之后又迅速撒开,展开了一张对鄜延军和折家军的大网。

在折可求逃遁之后,又迅速集结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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