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1章 吃土(1/2)
长安。
东宫中。
几位先生在议事。
「郎世仁被处死了。」
原先太子有六位先生,此刻室内只有五人。
度的仿佛一阵风都吹的跑的方健干咳一声,「老夫去问了,韩泽说,郎世仁蛊惑殿下,引得陛下震怒,令人处死了他。
此事,你等怎么看?」
胖的很是和蔼的韩征说道:「说实话,郎世仁那等诱导有些过了,动辄便暗示陛下杀戮过甚,动辄便让太子做那些敏感的文章,这是想把太子引导去何方?」
方健有些唏嘘,「此事我等也有责任。」
「在陛下的眼中,我等皆在袖手旁观。」韩征冷冷的道:「老夫当时想出手,可你等却说别管闲事。
如今可好,郎世仁被杀,陛下对你我怕是有了看法。
太子先生,老夫看用不了多久,我等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太子太傅这些如今都是空置,按照外界的猜测,大概率会是刘擎等人。
但作为太子真正意义上的先生,这几位的未来可以说是已经锁定了。
大唐的制度很是开放,东宫也有自己的一套人马,这套人马磨合成熟后,等太子登基,便是他的臂膀,也就是未来朝堂之上的重臣。
在皇帝击败石忠唐之后,多少人想给阿梁做先生?
多不胜数!
每个人都希望能通过太子先生的名头来实现自己的抱负,或是飞黄腾达。
皇帝挑三拣四的,最终选了六个人。
郎世仁出师未捷去了,
按理僧多粥少,人越少,分润的利益就越多。
可韩征五人却有些尴尬。
「话说······」一个先生低声道:「从郎世仁之事来看陛下一直在关注着太子,关注着咱们。
扪心自问,此事咱们也有罪责,可陛下为何不动咱们呢?」
另一个先生抚须微笑:「我等皆饱学之士,陛下不舍,也忌惮。
若是驱逐了咱们,天下文人如何看陛下,如何看太子?」
「是啊!」
大抵是觉得自己安全落地了,几位先生都愉悦的笑了起来。
可方健却冷着脸。
「方先生这是······」
方健缓缓看着众人「你等说陛下会忌惮咱们,不舍咱们。
别忘了,当初在北疆时,陛下为了推行自己的那些学识,把那些先生尽数赶回了家中。
那可是北疆,学问荒漠,先生多珍贵?
而这里是一砖头砸下去便能砸到一个读书人的长安。
陛下会不舍咱们?
想多了!」
「啧!
那你认为陛下是何意?」有人问道。
「刚开始咱们教授太子的内容繁杂,可陛下那边却不断令人来削减咱们教授的内容,且时辰也越来越少。
诸位仔细想想,太子是在咱们这里的时辰多,还是在陛下那里的时辰多?」方健问道。
一个先生捂额,「太子每日大半时辰都在陛下那边,老夫还发牢骚,说许多功课都没顾上。
这是···「你等再想想咱们如今教授了太子什么?」方健冷笑。
韩征面色冷峻,「咱们教授的,就是些最基础的东西」
「还不明白?」方健拍拍案几,干瘦的脸上多了红色,「咱们教授太子的都是些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东西,这些东西那些学堂的先生教授都绰绰有余,犯得着用咱们?」
这些人都是当代有名的饱学之士,把他们和学堂里的先生相提并论,真有些羞辱的意思。
韩征叹道:「原来如此·····咱们教授太子只是个名头,所谓先生,只是陛下需要敷衍外界的一个借口罢了。
太子真正的先生,是陛下!」
阿梁在看着战后的沙场。
无数叛军俘虏乖巧的跪在地上,等着官兵过去踹一脚就起身,乖乖的排队跟着走。
阿梁上去,问一个俘虏
,「为何跟着谋反?」
俘虏不认识他,但见阿梁身侧几个虬龙卫身材雄壮,且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善,不禁一个哆嗦就跪了。
「起来说话。」阿梁受到父亲的影响,不喜如此。
后面,江存中说道:「太子跟着陛下学的不错,看,多宽容。」
「陛下不喜百姓跪拜自己,可你别忘了,每当那些贵人们跪拜时,陛下总是要缓一缓,让他们多跪一会儿。」裴俭觉得皇帝是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些贵人。
俘虏起身,佝偻着腰说道:「小人不知为何,只知晓主人让小人作甚,小人就作甚。」「那,你的主人让你去死呢?」太子问道。
俘虏脸上多了绝望之色,「小人······不得不死。」「这样吗?」阿梁颔首,俘虏行礼,赶紧跟上队伍。
「这便是人。」身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阿耶,为何有些人活的麻木,有些人活的野心勃勃呢?」
「麻木的人大多活在这个世间的最底层,他们祖祖辈辈都是一种活法,他们觉着自己也将会是这种活法,一切为了所谓的主人。
当一个人从出生就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且无法逆袭时,他只能麻木。
否则,会有无尽的痛苦在等着他。」
「哦!
那·····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也是因为欲望。
他们从出生就看到自己的未来,可他们的未来都是富贵呀!
那些麻木的人为何没有欲望呢?」
「麻木的人也有欲望,只是他们的欲望永无实现的可能,故而他们麻木。
而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却握着许多资源,人拥有的越多,野心就会越大,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阿梁说道:「一边欲望太低,一边欲望太高。
阿耶,那要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皇帝说道:「平衡。」
「平衡?」
「把那些握着太多资源的人压制下去,把他们手中的资源分一些给底层那些麻木的人,让他们看到希望,生出欲望。」
「哦!」阿梁看着有些明悟,但却又没彻底明白。
「欲望并非都是坏事,欲望能驱使这个世间不断前进。」皇帝说道:「为父能继续教导你,可许多事需要的不只是教导,更多是去体悟。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太子行礼,「是,孩儿明白了。」
皇帝摸摸他的头顶,「我儿当明白一个道理。」太子束手而立。
皇帝负手缓缓踱步,「这个世间的一切问题,都来自于欲望。
欲望是能驱动人们前行,但过多的欲望却会导致巨大的灾难。
所以怎么把控欲望如何调节各个群体的欲望,这便是帝王要做的事。」
江存中捂额,「我听懵了。」
「这是帝王之术。」裴俭听懂了,「陛下的意思没有欲望的大唐就是一潭死水。
过多欲望的大唐,将会是一场灾难。」
皇帝拍拍阿梁的肩膀,「去吧儿子,去四处转转。」阿梁点头,带着十余侍卫去寻那些俘虏问话。
「陛下是想教导太子体悟人心吗?」韩纪不知何时来到了皇帝身后。
「体悟人心是这个世间最难学的一门功课,偏生帝王必须得把这门功课学到炉火纯青。
朕也不想让阿梁小小年纪就去接触这些,不过,这都是命。」
皇帝回身,「朕告诉他过多欲望的危险,而朕就坐在这个世间欲望最多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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