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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回首已百年身(2/3)

花了五块钱买了张门票,进了门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京师大学堂最初的校址,景点指示牌上清楚写着:“光绪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九日,管理大学堂大臣孙家鼐奏开办学堂,权假邸舍,应用何处房。

六月初二日,奕劻、许应骙等上奏,以为‘地安门内马神庙地方有空闲府第一所,房间尚属整齐,院落亦甚宽敞,略加修葺,即可作为大学堂暂时开办之所’……”

一大清早,景区空荡荡的,已经是仲夏季节,树荫阴翳,偶有蝉鸣三数声。

孙元起心里有事儿,再说,破旧的教室除了纪念意义,确也没什么可看的。

逛了一圈,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快半了。

吔!

这破庙里手机连信号都没有。

还是赶快出去吧!

顺着游廊拐了一个圈,却见前面不远处来了一个穿清朝服饰的人,心想:怪不得没人,原来赶上拍电影的了。

孙元起怕耽误时间,远远的绕开去,到了门口,呀!

看门的都穿上长衫、拖着辫子了。

拍电影好大的场面啊。

手里捏着票,径直从门中穿过去。

出门一看,傻眼了:这拍电影的咋连马路、马路两侧的房屋都换了?

玩大了吧?

又一想,许是自己走到了马神庙景区的另一个门,还是问问路再说吧。

折回身,问门口拖着辫子的矮老头:“请问,五城中学怎么走?”

矮老头一脸迷惑:“五城中学?

那是什么?”

老头儿倒是一口标准的京腔,听着就知道是皇城根儿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这附近的五城中学呢?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就是附近的一所学校,我是来应聘当老师的。”

“您甭找了,估计您说就是这儿啦。”老头儿一乐,露出满嘴黄板牙。

“就这儿?”孙元起觉得这事扯得没谱儿了。

“您可是问对人啦!

要是问别人,估摸着都不带知道的。

月前,皇上吩咐孙大人办理大学堂,一直没找着地儿。

前些日子庆王爷刚奏明皇上,要选在马神庙……”

皇上、孙大人、庆王爷……

孙元起懵了。

1900年8月,德国数学家希尔伯特在巴黎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做了题为《数学问题》的著名讲演,提出了新世纪数学界急需面临的23个重大问题,其中第四条为:“直线为两点间的最短距离。”

很多人认为这个问题提得过于一般,“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初中几何的第一条公理就是它,还用怀疑么?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连“1+1=?”的问题都能提出,这怀疑公理的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有人拿出一张纸,在对称两个角上随意点两点,似乎最短距离是那条对角线。

然而把纸一卷,两个角捏合在一块儿,这时候的距离则是无限接近于0.

推而广之,于是就有了“时空隧道”之说。

时空隧道?

如花似锦的生活即将在孙元起面前展开的时候,他可不愿意呆在清末挨罪受,姑且不说这戊戌变法成功与否,之后的义和团、辛亥革命、北伐、八年抗战、解放战争,短暂的艳春之后,又是三反五反、反右、三年自然灾害、特殊时期,才能轮到改革开放,等到小康生活的时候,自己都变成骨灰渣滓了,或许,“渣都冇”。

掏出手机,还是没信号,已经是九点四十了。

“赶快进去,或许回去还赶得上十点钟的面试!”孙元起心想。

不顾看门人的脸色,直闯进去,循着刚才出来的路又走回去,心想:“或许这样就能回去了。”

院内树荫依然阴翳,只是蝉声比来时更加喧噪。

天气也渐渐热了,加上走得急,西服上衣已经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领口也被扯开,领带歪在一旁。

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第五次站在马神庙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孙元起确定了一个事实:自己回不去了,也赶不上关键的面试了。

孙元起心中窝火,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抽,干嘛跑马神庙里转悠啊?

直接去五城中学多好!

见门旁石狮子,上前狠踹了两脚。

踹完了自己抱着脚只抽冷气:这也是没事找抽!

看门的老头,从早上到现在,都瞅了他半晌午,现在又凑上来:“您说,您日本人干嘛来咱们大清国当教习啊?”

孙元起心中正不爽呢,一听这话,登时跳脚骂道:“你才是日本人呢!

你们全家都是日本人!”

老头儿一窝脖子,慢条斯理的说:“日本人?

咱可不稀罕!

咱可是正经八百的旗人。”说完,慢慢踱回门楼子里乘凉去了。

这一嚷嚷,孙元起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自己可是寸头、穿西服。

标准的大清男子现在可都是拖辫子、穿长衫。

容闳留美归来,穿着西服,也得拖着一条假辫子。

至于敢捅大清篓子的孙医生,虽然剃了头发,但猫在国外不敢回国。

如今,敢在大清国土上明目张胆剃板寸的黄皮肤,估计也就日本人。

虽说老头儿是孙元起在清朝认识的第一人,论辈分得是他高祖父,但跟人老头儿拌了嘴儿,也不好意思在人地头上呆着。

沿着土路,一步一晃的往前挪,多少有些认命的味道。

中午时分,初夏的太阳也晒得邪乎,加上一上午的折腾,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脊。

大清的国界上,既没有atm机,也不能刷卡,人民币更不能用,现在孙元起真是身无分文。

偶尔身边走过几个黧黑的力夫,都能听到他们低声咕哝:“小日本!”

听了几回,孙元起心思就活泛了,既然别人都说我是外国人,那我就去外国使领馆蹭顿饭!

在孙元起的心中,是这样想的:去国人的饭店蹭饭,要是不给钱激起义愤,可就麻烦了,谁知道现在义和团在北京有没有设分坛,人家口号可是“扶清灭洋”,杀的就是外国鬼子,少不得自己要受池鱼之殃。

外国使领馆多少是现代文明,自己还能挨上边。

至于去哪国的使馆,毫无疑问,自然是美国的。

尽管自己被人误认为是日本人,可谁不知道中日之间的仇隙?

再说,日语也不会啊,除了“yameide”和“sayonara”之外,再也不知道别的,容易露馅。

研究生的英语六级,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为什么不去英国而去美国呢?

很简单,学得是美式英语,在日不落帝国余辉中自我沉醉的英格兰,向来对散发出新鲜牛粪味的表亲不是很感冒。

在大不列颠贵族眼里,这位远隔重洋的乡下牛仔,更像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既然知道要去美国使馆,接下来就是问路。

这也很好办,抓着街边一人,谁不知道住着鬼佬的东交民巷?

幸好不远。

远远望见东交民巷外巡逻的鬼佬,孙元起扣上领口,整好领带,把搁在胳膊上的西服也穿好,还掏出纸巾擦了擦皮鞋上的尘土。

本来这身装束就是传出来撑场面的,现在用得正是时候,然后昂首挺胸走过去。

看着孙元起的穿着,大清的兵勇远远的避开了,根本不上来盘问。

倒是美国公使馆门前的守卫更尽责一些,端起手中的步枪,问道:“站住!

干什么的?”

这句话却是用汉语说的,想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来中国后临时学的。

孙元起很美式的耸了耸肩膀,摊开手,用之前练习过好几次的英文说道:“士兵,放松一点,我可不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敌人。

我是大使的朋友,今天只是过来看看他。”

看到来人衣着光鲜,手无寸铁,服饰也不是大清的模样,还说着一口美式英语,守卫把手中的枪慢慢放下,用英语问道:“那你和康格先生有约么?”

“对不起,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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