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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漫天飞扬的希望(1/2)

快速剪辑镜头,一只手将青紫的老鼠剖开,掏出内脏,放进锅里。

镜头切换,鼠肉煮好,李雪建给了盲狗一半。

盲狗不吃,他就掰开它的嘴,往里塞了个鼠头,三条鼠腿骨。

剩余的熟肉,李雪建拿在手里,站在玉米穗前细嚼。

李雪建对盲狗道:“我七十二了,是山脉的高寿。

天下大旱,炊粮净尽,不仅又活了半年,还养了一棵玉蜀黍,值了!”

就这个时候,有雪花一样的东西飘打在了李雪建脸上。

他抬起头,看见玉米须从原来的黄白色在一夜间变成了红黑色,顶上谷壳似的小片毛开始飞落。

玉米在授粉了,要开始结子了。

李雪建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兴奋地道:“瞎子,秋熟期到了,玉蜀黍结子了!”

盲狗呜呜叫着,显得格外高兴。

李雪建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碧蓝的天空,笑容满面地道:“我熬到时候了,秋要熟啦!”

醒来后再细看那玉米穗儿,李雪建脸上的兴奋就没了。

他发现玉蜀黍叶上的墨绿不如先前浓重,透了一层薄薄的黄色。

这黄色不仅下面的叶子有,就是顶端刚生不久的叶子也有。

他种了一辈子庄稼,知道这是缺少肥料了。

现在是玉米结子的关键时期,肥料充足才能结满。

最好的肥料是人的粪尿。

可村里的茅厕全都干得生烟,粪便晒得没有肥力了。

他和盲狗又一直没吃东西,没有便粪的意思。

李雪建想起了吃剩的鼠皮,到沟下找了一遍,却连一张也没有,应该是被盲狗吃尽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回村去找肥料。

可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

李雪建回来的时候拄了一根竹棍,每走三步都要停下歇一阵,他彻底没有力气了。

到回棚下,他看到盲狗依旧卧在那儿,锅里的一碗煮肉水还是原样,十一点油花仍是十一点。

李雪建问盲狗:“你没喝?”盲狗微弱地动弹一下,没有说话。

他用勺子舀着喝了少半碗,十一点油花喝了五点儿,对盲狗道:“剩下的是你的了。”

第二天醒来,李雪建发现有几片玉米叶的绿色几乎退尽了,黄色像纸样布在叶子上,甚至连穗儿上的红缨也有两丝干枯了。

问题严重了,没有足够的肥料,玉米不但结不了子,恐怕还会死掉。

他喃喃地道:“这可怎么办啊?”

观众的心弦再次绷紧了。

这部电影真的太折磨人了,先爷和盲狗一次次陷入绝境,又一次次化险为夷,这次他们还能化险为夷吗?

很多观众在心里安慰自己,有办法的,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镜头切换,夜景,李雪建用铁锨挖地。

他挖了个长条形的坑,尺五宽,三尺深,五尺长,能躺下一个人。

这是墓坑。

墓坑紧临着玉米,有几根玉米的根须从坑壁钻了出来。

现场观众惊呆了,有人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泪水模糊无数人的眼眶。

他们知道先爷想做什么,他想把自己埋在玉米的旁边,让自己做玉米的肥料。

待墓坑挖成,李雪建取出一把剪刀,在缸底钻出了一个洞。

待水渗出时,他用一把土将那小洞糊上了。

镜头切换到主观镜头,李雪建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天空,慢慢合上眼,画面一片漆黑。

过来几秒钟,银幕重新亮起来,画面虚幻、朦胧、摇摆,甚至有些失焦,给人以恍惚、眩晕的感觉。

观众知道这个镜头依然是主观镜头,是在模拟先爷刚刚睡醒,有些迷糊的状态。

一阵咕咕的叫声响起,肚子在叫。

李雪建起走到灶前看看锅里还盛着的半碗汤,六点儿油星依旧贴着锅边停泊着。

他用勺子舀起重又放下了。

这半碗油水汤是盲狗的。

他看着盲狗道:“三天过去了,你咋不喝呢?”

盲狗抬头朝李雪建望了一下,没有接话就又把头耷在了前腿上。

李雪建望向天边,阳光猛烈,又是一个大晴天。

他来到水缸前,趴在缸上喝了几口水,把盲狗抱到墓坑边,轻声道:“瞎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谁活着就把死了的埋到这坑里。”

盲狗没有回答,只是眼泪不住的流。

李雪建把手放在狗背上梳理了它的毛,去它的眼角擦了一把泪,然后从口袋摸出一个铜钱,把有字的一面朝着上,拿起狗的右前爪子在那字上摸了摸,道:“生死由命,我把这铜钱往天上一扔,落下来有字的涩面朝上,你就把我埋在这坑里做肥料,有字的涩面朝下,我就把你埋在这坑里做肥料。”

盲狗盯着李雪建手中的铜钱没动,浑浊的泪水汪汪流出来,滴答滴答落在新挖的墓土上。

李雪建安慰道:“不要哭,我死了叫我变成畜牲我脱生成你,你死了叫你变成人你就脱生成我孩娃,我们照旧能相互依着过日子。”

盲狗果然不再流泪,它想试着站起来,努了一下力,但软又卧在了墓土上。

李雪建知道盲狗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就道:“你去把锅里的半碗油星汤喝了。”盲狗朝李雪建摆了一下头。

李雪建叹息道:“现在就扔铜钱吧,趁谁都还有些气力把谁埋进坑里边。”说完他把铜钱抛上了半空。

盲狗从土堆上站了起来,侧耳去听铜钱的声音。

铜钱呼呼飞上半空,啪的落在地上。

李雪建朝铜钱走过去,盲狗跟在身后。

李雪建走到土前,腰没彻底弯下,就直起来,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平平静静地道:“瞎子,去把那半碗油汤喝了,喝了你才有气力扒土埋我。”盲狗站着不动。

李雪建劝道:“去吧,听话,喝了你就该埋我了。”

盲狗依然不动,前腿一曲,又向他跪下了。

李雪建叹了口气道:“不用跪,瞎子,这是天意,该我做玉蜀黍的肥料。”他捡起铜钱,摸着狗头,又道:“你觉得过意不去,那我再抛两次铜钱,两次背面朝天我死,两次光面朝天你死。”

盲狗从地上站起来,望望铜钱,侧耳去听。

李雪建又抛了一次铜钱。

铜钱落在盲狗面前。

李雪建看了一眼,平静地道:“不用再扔了。”

盲狗寻着落钱的声音,用前爪摸了钱面,又用舌头舔了那钱面,然后卧下来,泪水长流。

现场观众也都哭了,抽泣声响成一片,悲伤和绝望浸润着观众的心。

有人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雪建摸摸狗背,柔声道:“去喝了那半碗油汤,喝了就扒土埋我。”

说完这话,李雪建起身到棚架下面,抽出了一根细竹竿儿,二尺余长,中间的竹隔被戳通了,用嘴一吹,十分流畅。

他把那竹竿塞进缸下的小洞,用胶皮垫在小洞周围,使洞边渗不出一丁点水来,然后把细竹竿的头儿一压,水正好一滴接一滴地落在玉米的根部。

为了防止水滴流到远处去,李雪建又用碎土围着玉米堆了一道小土圈。

做完这些精细活后,李雪建拍拍手上的土,扭头看看头顶的太阳。

他把鞭子取下来,站到空地,对着太阳连抽十余马鞭子,然后挂好马鞭,对着太阳嘶着嗓子吼道:“先爷我照样能把这棵玉蜀黍种熟结子,你能咋样我先爷?”

李雪建朝墓坑中走过去,对卧在墓坑边的盲狗道:“埋了我,你沿着我给你说的路道朝北走,到那条泉水沟,那里有水,还有黄狼吃剩的骨头,在那里你能活到荒旱后,能等到耙耧山人从外面世界逃回来。”他拿手去头上拂了土,便紧贴着有玉蜀黍根须的一面墓壁躺下了,把苇席从头至脚盖在身子上,道:“扒土,瞎子,埋了我就朝北走。”

说完李雪建闭上了眼睛,银幕一片漆黑。

不过有声音,盲狗呜呜的哀鸣声,还有狗爪子扒土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小。

大概过了将近一分钟,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可卢米埃尔厅内观众的哭声此起彼伏的响着,有女观众简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导演们也都彻底陷入了震撼中,这段20多分钟主观长镜头把他们震傻了。

整个主观长镜头从先爷早上睁开眼,到埋在土里,一气呵成,将先爷的心理和生理状态完美的刻画出来,给人以极强的代入感和冲击力。

索菲亚-科波拉感叹道:“20多分钟的主观长镜头,还是d的,这家伙不是疯子谁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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