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屠龙(十六)(1/2)
槊锋抖动,如同毒蛇吐信。
上好精铁制成的槊锋在烛光下泛射出耀眼光芒,随着宇文承基的手臂抖动大槊嗡嗡有声,槊锋如猛兽毒牙,向徐乐发起致命撕咬。
徐乐身形闪展腾挪如同游鱼,在斗室间左右移动,自独孤开远手中夺来的直刀交于左手,右手从腰间将自家宝刀抽出,双刀在手如同光轮,遮、挡、磕、架,把身体裹了
个严实。
若是独孤开远在此目睹,只怕要惭愧得无地自容。
他引以为豪的护身刀法,在真正方家眼里,却不过是小儿把戏。
战阵之上,以兵器遮护身形拨打雕翎,乃是上将必有手
段。
能够招架格挡漫天箭雨的刀法,又岂是独孤开远这种单打独斗的护身刀法能比?
徐乐性情直率心性骄傲,从来喜欢抢攻而非防守。
可是今日情况特殊,容不得他随性而为。
这是一场从开始就充满不公平的比斗,宇文承基满身披挂徐乐却只着夜行衣靠。
在这个时代,介胄之士代表了一个武士完整形态的武力巅峰,布衣短兵的侠少武艺再如何了得,遇到这等铠甲在身的武士都要退避三舍。
而在顶级斗将的较量中,差了
一分一毫便是生死之别,何况是如此悬殊的差异。
徐乐惟一的凭仗便是地利。
斗室狭窄并不利于长兵施展,而一身甲胄的武士在腾挪纵跃方面,也注定不如布衣之士利落。
依靠身法闪避对方攻击,找机会近身相搏,才有
一线机会取胜。
然则随着宇文承基马槊挥舞,徐乐发现自己的谋算有误,地利非但不在自己一边反倒是被敌手牢牢占据。
承基不但力猛槊沉,心思也格外敏捷。
自己自出世以来所遭遇的
顶级斗将中,单以谋略而论,只怕还没一个人能赶上面前的对手。
从一开始承基便给自己挖好了陷阱,他想必不知在这斗室之中练武多日,对房间内布局乃至规模都了然于胸。
其所占位置也是用心挑选,只要伸直手臂舞动马槊,便可以
将面前大半个房间笼罩其中。
不管自己如何躲避、跳跃,都无法逃出马槊的攻击范围。
从动手开始,自己轻装便利的优势便被抵消,如果不改变方略注定死路一条。
一槊当胸刺来,徐乐身形微微一斜避开锋芒,双刀十字搭花附于槊杆之上,一记顺水推舟去斫宇文承基的手指。
承基也不变招只是手腕用力,槊杆一阵颤抖,双刀便被弹
开,随即大槊横扫向着徐乐腰间猛抽而去,徐乐缩颈哈腰避开大槊,试图欺身抢攻,可是承基的变招也极为迅捷,已然用槊钻封住了徐乐进攻的路线。
想必韩大就是被这厮擒住的!
徐乐心中已然对承基的武艺有了初步判断,除了力大槊沉出手敏捷这些斗将都具备的本领之外,他的槊法别具一格,便是自己都未曾见过。
明明是力大无穷的虎贲之士,使得又是马槊这种战阵兵器,大开大阖十荡十决陷阵破敌,乃是看家的手段。
这等武艺施展开来,千军万马都阻拦不住,斗室之中各种陈设
自然难以幸免。
然则宇文承基虽然出手势如霹雳雷霆,乃至大槊舞动时斗室内隐有风雷之声,可是那些烛台乃至蜡烛都完好无损,最多是几支蜡烛被大槊舞动时带动的金风吹灭,却并没
有烛台或是蜡烛损毁。
这等手段就算是徐乐自己,也万难做到。
倒不是从此就能认定承基的本领在自己之上,最多算是术业专攻,各家有自己拿手的本领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可是从这一手徐乐就能断定,承基绝对是自己出世以来所遇
敌手中最为难缠的一个。
沙场斗将能练就这种小巧本事已是不易,肯花心思去练这等功夫,就更不是常人所为。
毕竟这种马槊绣花的武艺真放到沙场上,并没有多少用处,以大毅力练就这么一份
本领,又把这份本领的运用发挥到极限,这种心性的上将,绝对是一号劲敌。
马上承基,步下六郎,如今看来这话也不十分准。
宇文承基只不过是更习惯马战而已,如果真的步下死斗,心性单纯的来整,怎么看也不是承基的对手。
如今江都城内,
不管马上步下,若是比身法、角抵、投矛等本领或许难说谁一定夺魁,可若是真的比并战阵武艺生死相斗,魁首一定是宇文承基!
他之所以选择这间斗室与自己交战,便是要将天时、地利、人和悉数算计在内,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等心思缜密之人,自然将斗将能够想到的败中取胜手段悉数考
虑进去,想要以此等招数取胜和送死几无差别。
以徐乐的心性以及目下局面,最为妥当的办法就是放开手脚以力取胜,靠着真实本领一刀一枪把承基打翻在地。
可是人力有穷,不管徐乐再如何胆大心雄,也必须承认,
披挂整齐横槊以待的宇文承基,绝不是自己靠着两把直刀便能战胜的对手。
以膂力论,徐乐并不见得不敌承基,可也不至于强出多少。
从兵器上,他却吃了大亏。
宇文承基手中马槊乃是将门子弟可以当作传家宝传承的宝槊,不但质地坚韧刀枪难损,而且分量格外沉重,正适合承基这种力大无穷的战将使用。
自己手中直刀分量太轻,与马槊这种兵器正面硬拼注定吃亏。
可是承基槊法施展开来,几无破绽可寻,自
己想要近身相格却怎么也抢不进去。
斗力不能胜,又无法一巧破千斤,眼下自己似乎当真陷入了一个无解死局。
承基手中大槊越舞越快,徐乐可供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少,双刀与大槊碰撞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接连几击之下,饶是徐乐神力无敌,却也要担心宝刀脱手。
就在此刻,他的
眼神转动,忽然将目光落在两旁那些卧兽烛台之上……或许这就是机会!
他心念转得快动作更为迅速,想到此处并不耽搁,先是飞身避开承基马槊横扫,随后趁着身形下落当口,双刀互搭,以刀身对着烛光一晃!
这两柄直刀一柄来自执比贺,乃是执必贤不惜千金为爱子所购的宝刃。
另一口来自独孤开远,亦是大隋将作监中能工巧匠穷尽心力打造的上好兵器,论及锋锐并不逊色于
执必贤所持神兵。
两柄宝刀皆是百炼钢打造,刀刃锋利刀身光滑明亮宛如秋水。
这时为烛光一照,泛起两道耀眼光华。
两人的兵器在烛光下都会反射光芒,不过并非刻意为之,并不会影响打斗。
徐乐这一下却是计算了方位角度,刻意以烛光乱敌人眼神。
饶是承基见机得快,被这光芒一照
也不由两眼发花,下意识闭目后退,同时一声怒吼,手中大槊舞动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几声闷响响起,已经有几座烛台翻倒,上面的蜡烛纷纷落地,甩得到处都是。
狂怒出手的宇文承基,这时也没法保持之前的力度与节奏,破坏烛台打灭蜡烛在所难免。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徐乐固然能够断定自己无法靠短兵战胜承基,承基也知徐乐本领绝不在自己之下。
一旦被其成功近身,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便有可能悉数
丢失。
因此这时以攻代守,槊法越来越猛烈,势如排山倒海又似万马奔腾,这时不管是谁想要趁虚而入都难免粉身碎骨!
不过徐乐从一开始想得就不是进而是退,他以双刀晃动逼退承基之后,并未趁机进攻,而是飞身疾退,面对承基背对房门,直撞出房门之外。
身为战将,首先便要懂得选择战场,一味猛冲猛打并非勇猛表现,最多只能算作鲁莽。
骑兵不利于水泽树林,步兵则不能在平原上和骑兵对冲,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地势交战,亦是为将者应有的本事之一。
既然房间是承基选择的战场,对他也最为有利,自己便换个地方就是了。
徐乐相信,承基不会放任自己退出不追,这便是斗将之间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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