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南行(二十四)(1/2)
“谢头领好本事,若是换成小的这等草包,挨了这几记军棍怕是没有三两个月走不动路。
您老居然还能健步如飞,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好汉!”李草鞋看到谢蛟翻身而起,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反倒是上前行礼陪笑,显得和谢蛟十分熟络。
李草鞋没有多少本领,却能在谢家部曲环绕之下生存下来,靠得就是自己这张嘴。
所谓“好汉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
李草鞋别看未曾读过书更不识字,可是在江湖上打滚,也练就了一副过人的头脑,外加一张油嘴。
固然登不得大雅之堂,用来敷衍这些军汉倒是足够了。
只不过他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毕竟这支人马乃是谢家的私兵,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服从谢家命令,他和军汉厮混得再如何熟惯,到了杀头的时候,那些人也不会手软。
原本他想着分了财货就逃之夭夭,或者干脆偷些绢帛逃走,总好过留下来当替罪羊。
没想到沈光带兵前来的消息导致整个鹦鹉洲戒备森严,他想逃都逃不掉。
李草鞋盘算多次,怎么看此番都是必死无疑,直到谢蛟出现,才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谢蛟在军中地位不高,可是资历深厚,算是谢用之父辈的人物。
这等人第一个主动拉拢结交李草鞋,显然背后另有深意。
几番言语试探下来,李草鞋就断定谢蛟不过是出头鸟,在他身后有大批头领为支持。
正是如此,其才有胆子和自己结交,商议如何落草之事。
也正是有那些人的力量,谢蛟才敢在谢用之面前耍花样,就连打军棍都都能从中弄鬼。
听得李草鞋夸奖,谢蛟摇头道:“你阿爷不是外面那些没见识的穷汉,把这些鸟话都收起来吧。
谢用之眼里不揉沙子,纵然那些行刑的都是自家兄弟,手下也不敢留情。
再怎么高举轻落,身上也得挨几下狠的,否则如何骗得过他?
总算弟兄们手下有准头,否则我这几个月哪都不能去,怕是真要误了自家性命。
你别夸我是什么好汉,自古以来哪有怕死的好汉?
我承认自己是个孬种,只想舒服地活下去,不想为家主送死。
你若是能帮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若是帮不了我,下场你自己心里有数。”
李草鞋依旧满脸笑容:“能帮,一定能帮。
小的毕竟在江湖上闯荡过,知道没本钱的生意应该是怎样做法。
也不是跟头领吹牛,要说起武艺,小的拿不出手。
可要说到怎么当强盗,谢大反倒不及某。
只要咱们手里有财货,就不愁找不到帮手。
咱们也不用那么多人马,更用不着这大船。
有几艘小船,三五十兄弟,便足够做草头王,顿顿有酒有肉,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做这玩命勾当!”
谢蛟对这话也颇为认可:“没错,老子就是不想再玩命!
入他娘的,老子手上有刀,就该喝酒吃肉。
给世家豪门卖命,就更应该吃喝得比别人好。
可是你看看,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卖命换来的钱财,还要给主家拿去大半,哪有这种道理?
如今先是恶了唐国公,又惹来肉飞仙。
再跟他们,不知道还要惹下怎样的大祸!
阿爷这条命,不能稀里糊涂地送掉,这次我得给自己谋个出路!”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李草鞋,右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直刀刀柄,李草鞋笑容依旧,双手看似随意地比划,实际远离直刀。
“这话天经地义,人总得为自己多想想,不能稀里糊涂就把命卖给别人不是?
您只管放心,小的保证说话算数,只要有钱咱们就能逍遥自在。
也慢说是肉飞仙,就算是唐国公亲自带兵,也没处寻咱们去。
这年月天下大乱,想找人没那么容易!
只不过小的得说一句,谢大对那些财帛看得紧,怕是没那么容易得手。
就算得手,我们人在水上,也没地方可去。”
“这不用你操心!”谢蛟一摆手:“他不仁别怪某不义,往日这支人马以他为首,如今……却说不准。
弟兄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他若是带着我们走活路,大家便依旧让他做首领。
若不然……那就只好对不住了。
不过眼下先去取了财货,再说其他!”
李草鞋心知谢蛟这话多半是谎言,如果他真的已经控制了局面,直接带领人马火并谢用之就是,哪里用得着先取财货?
他越是如此越证明自己心虚,虽然之前他拉拢到了一批人马,可是随着谢乙带兵追击徐乐等人,这些心怀异志之人顿时群龙无首。
谢蛟的才具威望根本不足以让那些人按自己命令行事,是以他只能兵行险着,先取了财货再说。
到时候或是以财货收买部下,或者直接带着钱财投水逃生,都未尝不是办法。
他心里有数嘴上不说,反倒是主动搀扶着谢蛟向存放绢帛、桐油的仓房走去。
这五牙舟上下五层,财货和粮草都放在舱底,得下一层甲板才行。
除去李草鞋的几个伴当,谢蛟只招呼了两个亲兵,以及一个小头目加入,这便是全部的人马。
这些人神情紧张,谢蛟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李草鞋故作不知,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一个个平日自称豪杰,如今取几文财货也要吓成这样子,又能比自己强出多少?
这三个人想必就是谢蛟能够联络到的所有部下,若是只有这点人,倒是省了自己不少气力。
就是不知他们能拿得动多少……
存放财货的重地,自然不会无人看守。
哪怕如今人手紧张,仓房外还是站了四名扎束整齐手拿弓刀的兵士。
在他们身后灯座上,放着两盏油灯照明,可以看清对面来人。
一见谢蛟等人过来,这几人立刻举起手中武器问道:“可有军令?”
“有你娘个腿!”谢蛟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疯了?
还真想跟着谢大一条路跑到黑?
也不想想,就算这次杀得出去,下次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跟着他迟早是个死,还不如趁活着,过几天像样的日子。
一句话,让路还是不让路?
让路的话,财货见者有份。
若是不让路……”
谢蛟说到这里手已经按住刀柄,身子略略下蹲,做出即将发动冲锋的动作。
李草鞋等人也各自把手放在刀柄上,一名亲兵则举起了手中的弓。
以人数论,他们的人比守卫为多,而且四层这里没有其他守军。
即便有人从上面下来增援,这几个守军怕是也活不成。
几个守卫对视一眼,又看看面前的谢蛟,慢慢地将手中兵器放下。
为首那名亲兵说道:“大家自己人,怎可动刀子?
你这话说得没错,咱们见者有份。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时候顾不上谁是头目,只能按着人头分钱财。
谁要是敢多拿一丝一毫,休怪弟兄们刀下不认人!”
几人说话间已经让开身形,谢蛟满不在乎地冲在最前面,一把推开舱门冲进去,其他人随后鱼贯而入。
虽说嘴上说得不许多拿,可是到了这时候谁又能放心?
往日里身为部曲时,有军法为绳墨,谁敢乱说乱动登时就要丧命。
如今既然铁了心做贼,谁还会守着那些规矩?
往日里约束着这些部曲言行,也是支撑着这支人马存在的规矩正在一点点瓦解,当事人对于这种变化并未察觉,只是觉得曾经的亲密袍泽,如今正变得陌生且不可信任。
舱房内也有四盏油灯提供照明,将舱房内情形照得清楚。
房间里财物堆放得到处都是,既有那些绢帛、桐油,也有之前存在鹦鹉洲上的些许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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