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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星湖堡(2/3)

  “我的天,我在书上见过这个,说是在那下面练剑,能事半功倍,”年轻的见习先锋官涅希兴奋地指着宽阔的瀑布群,“有人想冲浪吗?”

  “别信那些骑士,从那上面冲下来,你就算活着,估计也找不见那话儿了。”二等护卫官,“高佬”法兰祖克无情地泼他冷水。

  泰尔斯同样为此等恢弘美景倾心,目光难移。

  “那是牧河的下游支脉之一。”

  马略斯很有耐心地为没见过此景的几乎是车队里的其余所有人解释道:

  “河床在此跌落,形成瀑布,沉积出宽广清澈的湖泊,是为‘星湖’。”

  星湖。

  泰尔斯在心底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扭头。

  果然,与瀑布相对的另一侧湖边,一座高耸的城堡出现在眼前。

  它坐落在山丘边际,三面环湖,建制古朴,唯有一道小路能绕上山丘,越过它的护城壕,直入其中。

  与丛林,湖景,瀑布,蓝天,白云,山丘,城堡,一切元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毫不突兀,给人一种静谧的沉醉感,人人都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放轻脚步,仿佛不愿惊扰这一角美景。

  “而那,就是星湖堡。”马略斯驻马停息,悄然叹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泰尔斯。

  少年事前做过功课,他知道,星湖堡的前身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修道院,最早甚至能追溯到黑目时代,里头全是学识精深却矢志苦修的落日修士。

  但让这座修道院真正进入世人眼中的,却是近五百年前,一位名为苏美的老学士,他出身高贵却博学多才,在“双星对峙”的战乱中携家带眷,隐居此地,潜心研究神学经典。

  直到血腥残酷的“双星对峙”,戏剧般地以两位(各自称王的)璨星相继逝世而告终,但他们麾下的“晨党”与“暮党”选边站队的国内诸侯们却在经年累月的战争、死亡、结盟、背叛中,结下了数代难解的血海深仇。

  以至于当王国无主,王位空悬之时,纵观璨星家谱,竟没有一位继承人能同时服膺势力相当的两党诸侯,能不受争议地登位加冕,能不重燃双星对峙的战火。

  (其实出于利益和局势,长达八年半的内战里,两党的许多成员都在不止一个阵营里待过,盟而忽叛,叛而复归都是常有的事,今天宴饮结盟君臣交心,就信誓旦旦争表忠诚,明天战场被俘绞索临头,便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东海众雄之首,辉港城的库伦家族更是反复横跳,在晨暮两党间灵活转换,四叛三归却还能安然无恙的神奇存在,以至于两任东海守护公爵的外号分别是“正午”和“子夜”。)

  但幸好,王国的流血已经够多,多到冥夜祭祀都累死无数,星辰的男人也已经够少,少到没人再想披甲打仗双星对峙的八年间,无数百姓国民家破人亡,许多伟大家族就此绝嗣,其代价之高昂教训之惨痛,即便在内战频繁的星辰王国史上也堪称罕见,

  剑拔弩张的晨暮两党,最终在落日大主祭的倡议与协调之下,勉强放下武器,进入永星城,在满是待葬遗体的冥夜神殿内展开艰苦的谈判(这也是永星城内,晨星区与暮星区的命名由来,它们以冥夜神殿为界)。

  于是,作为“黑目”约翰的玄孙,年届六十的苏美学士或者说,后来的“断脉”苏美·璨星二世就这样被请出他所隐居的落日修道院,走出深林中的湖畔高堡,在两批虎视眈眈的封臣们簇拥之下走进复兴宫,登上历史的舞台,位临至高。

  且不论这个决定之后让晨暮两党如何后悔,又如何让他们各自的联盟分崩离析,但苏美二世加冕未久,便遵照新颁布的《血脉法令》,将他在学士时代待过的、感情颇深的湖畔修道院修缮扩建,筑成一座城堡,赐封给长子埃兰,并册他为公爵,以示继承早定,不容争议,“上至王公下至黎民,悉从此法不得有违”因为长幼继承争议而引发的双星对峙,从此了却残局,画上彻底的句号。

  星湖堡,以及意义重大的星湖公爵,便由此而生。

  “这就是我们的地头,我们将来要待的城堡?”怀亚表情震惊。

  这句话让泰尔斯收回凝望星湖堡的眼神,他抛开沉重的历史,收回思绪。

  好吧,至少……

  王子心情舒畅。

  他有房了。

  绿化到位,湖景怡人,还有天然游泳池。

  就是……

  泰尔斯瞥了一眼马略斯鞍袋里的账本一角。

  不晓得房贷怎么算。

  “好地方。”

  素来不善言辞的哥洛佛一边行进,一边点头。

  “看看它的形制和地势:三面环湖,居高临下,通道狭窄,视野广阔,吊桥,壕沟,箭塔,瞭望哨,城墙的高度,交错的角度和防守的广度,”僵尸指着星湖堡的不同位置,“只需十几人,就能守得滴水不漏。”

  “即便遭遇倍于己方的敌人围攻,若补给足够,也能固守上几个月乃至一年比几乎不设防的闵迪思厅好多了。”

  “天啊,你不能这么类比,闵迪思厅是艺术品,而这里,这里是,是,”D.D顿了一下,才憋出下一句话,“别的艺术品!”

  队伍的另一侧,新加入队伍的,来自英魂堡黑狮家族的保罗突然叹息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我父亲告诉我,很久以前,每一位诸侯,每一个领主,都以拥有自己的家族城堡为荣哪怕花上两三代人的时间,穷尽资财,也要筑起意义非凡的城堡。”

  这位博兹多夫家族的年轻继承人望着远方的城堡,目有惆怅:

  “峻林城的天柱堡,荒墟的浮沙、流沙、沉沙三宫,辉港的踏浪宫和息潮塔,翡翠城的空明宫,刃陵城的血门要塞……虽然形制不一,风格各异,却无一不是历史悠久,难攻不落的名堡垒,更别提壮丽恢弘的复兴宫,那简直是奇迹般的存在。”

  “而亚伦德的寒堡,我们博兹多夫的英魂堡,包括克洛玛家的翼堡,就连领地都是以要塞城堡而得名。”

  保罗的话诚挚而怅惘:

  “它们是我们扎根大地的防线,是骑士们不老不死的坐骑,是这片土地上最坚固的守护。”

  话到此处,保罗长叹一声:

  “但现在,这样的城堡却不再增加,甚至越来越少了。”

  他的话让许多人开始深思。

  但回答他的人却出乎意料。

  “那是当然的,”多伊尔大大咧咧地道,“我家的城堡不晓得是几百年前的,到处漏风,一到夏天就蚊蝇虱子遍地飞,臭味不散,冬天也没好到哪儿去,冷风把人刮得鼻涕直流,窗户哐哐响,怎么修缮都搞不定,而且光是雇人打扫,维持功能就耗资颇巨,划不来。”

  “所以我继母最后决定关闭它的大部分区域,只使用少数完整完备,新近装修的厅堂房间。

而据我所知,越来越多的贵族和领主宁愿把钱花在别的地方,我甚至听说,在某些地方,有家族抛弃了祖居的城堡,搬进市镇村庄。”

  D.D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指,举下一个例子:

  “更别提复兴宫了啊,那建筑都老得……”

  哥洛佛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老得……”

  多伊尔倏然一颤,反应过来:

  “老得忒有历史,忒有意义,忒有文化了!”

  “要知道,复兴宫可是用神力与魔法修筑的奇迹啊!”

  原本幸灾乐祸的众人,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

  D.D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

  “总之,无论什么城堡,再坚固也好,再伟大也罢,时间久了,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既然如此,”保罗冷冷开口,“为什么不干脆把它毁了拆了,从头重建?”

  此话让车里的泰尔斯也沉寂下来。

  “我继母是有过这样的计划,但因为资金问题而放弃了,”D.D回忆着过去,“而且我父亲说,虽然我们不住了,但我们至少住过那儿。”

  他叹息道:

  “若就这么拆了,有些东西,是重建不起来的。”

  这话倒是让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多伊尔眼珠一转,重新变得嬉皮笑脸:

  “再说了,万一又打仗了,那怎么办?”

  保罗没有说话。

  怀亚却在此时接过话头:

  “平庸的君主以土石筑他的坚墙,外敌难侵,城堡难落。

善战的君主以血肉作他的城墙,武功盖世,英魂无数。

睿智的君主以人心为他的城墙,常胜不败,永盛不息。”

  王子侍从官想起了什么,目光深邃:

  “唯有真正伟大的君主,以和平作他的城墙,平凡普通,却无人知晓。”

  此言一出,车队里的人们纷纷侧目,就连罗尔夫也面露异色。

  “哇哦,真怀亚,你自己说的?”多伊尔惊奇道。

  “不。”

  怀亚低下头,表情复杂:

  “小时候听来的。”

  泰尔斯闻言一动,他想起姬妮向他转述的,米迪尔王储曾经的话。

  【纵宫墙千尺,雄关万丈,何存吾命?】

  “有道理。”

  队伍前方的马略斯突然开口:

  “城墙厚重坚实,抵御外敌的同时,却也遮天蔽日累赘重重,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领主满足于坚城固堡,在城墙后安于现状,由此变得狭隘短视,不思进取,最终自食恶果。”

  守望人这几个月里的长久积威让所有人齐齐住口,车队一时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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