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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朱颜敛藏(2/8)

如今再看,原来是对错皆有,算对的是大泉王朝国祚,确实岌岌可危,算错的是自己命理,注定要跟着一起遭灾了。

如果不是爷爷还在边关率军厮杀,身边还有个姚岭之入宫,为自己贴身护卫,姚近之真不知道如何自处,她死不敢死,见着了房梁,不敢去想那白绫,曾经她壮起胆子,远远瞥了眼宫中水井,便更怕死了。

姚岭之入宫后,她一次议事后,在廊道中踉跄摔倒在地,然后伏地大哭,抬起头时,梨花带雨,哭着问妹妹,天底下有没有不疼的死法。

当时姚岭之蹲在地上,抱住姐姐,不敢告诉姐姐,落在那些妖族畜生手里,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这会儿姚近之突然说道:“这些天,你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然我撑不住。

但是等到妖族攻打蜃景城,快要守不住的时候,你就杀了我,只是记得出刀,一定要快些。”

姚岭之瞬间脸色惨白,轻轻点头。

年轻皇后蓦然而笑,望向门外的大雪景象,没来由想起了一个人。

要是他在就好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自己都不会这么担惊受怕啊。

她这么些年来,只会对那个谈不上如何喜欢的男子,偶尔心心念念之。

皑皑洲偏远小国的马湖府,又名黄琅海子,有一座不大的雷公庙,庙祝是个年轻人,名为沛阿香。

今天这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在香炉点燃三炷香后,走出雷公庙大门,去迎接客人。

知道他身份的,都不太敢来打搅他,敢来的,一般都是沛阿香愿意待客的。

他白袍玉带,腰间别有一支青竹笛,穗子坠有一粒泛黄珠子。

竹笛那青竹材质,不同寻常,来自竹海洞天的青神山,珠子则是市井寻常物,寻常富家都瞧不上眼。

三位客人,刘氏财神爷的嫡子刘幽州,家族供奉柳嬷嬷,以及柳嬷嬷的女儿,柳岁余,她是沛阿香的三位嫡传弟子之一。

柳岁余悬佩乌鞘短刀,一袭雪白狐裘。

前些年她曾以最强远游境跻身的武夫九境,柳岁余是北地冰原的常客。

刘幽州在远处就大声嚷嚷道:“阿香阿香!”

沛阿香微微一笑,看在小崽子钱太多的份上,不计较。

柳嬷嬷只得小声提醒道:“少爷,我们不是事先说好了,见着了沛前辈,莫要以‘阿香’称呼吗?”

刘幽州哈哈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皑皑洲唯一的十境武夫,沛阿香是他们刘氏的供奉第三人。

沛阿香坐在门口台阶上。

刘幽州一屁股坐在旁边。

柳岁余见着了师父,笑道:“师父今儿瞧着精神气不错。”

沛阿香打趣道:“见着了善财童子登门,我很难不开心。”

柳嬷嬷松了口气,还好,沛宗师在少爷这边,还是比较好说话。

刘幽州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件香炉,沛阿香瞥了眼,一挥手,将那香炉送到雷公庙内。

刘幽州刚刚从扶摇洲山水窟那边返回家乡,走的金甲洲、流霞洲、皑皑洲这条归途路线。

在扶摇洲山水窟那边,刘幽州送出去了十多件法宝,都是刚认识没多久的新朋友。

算借的。

刘幽州倒是想着他们能够还自己。

不是舍不得那些法宝,而是不希望那些刚刚记住脸庞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从朋友变成故人。

沛阿香问道:“那个曹慈,到了十境武夫哪一层境界了?”

刘幽州摇头道:“没问。”

沛阿香有些无奈。

柳岁余坐在一旁,双手一下一下轻拍膝盖,“年轻十人当中,还有个山巅境,叫隐官来着,又是剑修,加上先前武运涌去剑气长城,多半是刘幽州认识的那个年轻人了。”

沛阿香疑惑道:“怎么个意思?”

关于这一茬,他还真从未听说过。

刘幽州在装模作样地整理衣领。

柳岁余立即一脚踹在刘幽州身上。

在皑皑洲刘氏府邸,刘幽州的书房里边,悬挂着一幅刘幽州的亲笔画卷,拙劣得好似稚童鬼画符,画了一叶扁舟泛海,有个背剑少年立船头。

所谓的少年身形,就是一个圆圈加几根树枝,鬼才认得那是个人。

早年柳岁余瞧见这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家名作”后,就问了一嘴,刘幽州就与她显摆起来,说他这水纹画法,可是得了马远《水图》的七八分精妙。

当时还是少年的刘幽州,生怕柳姨不信,就随手从书桌一排笔海中翻翻捡捡,好不容易抽出一卷《水图》真迹,要让柳姨鉴定一番。

柳岁余身为一位女子武夫大宗师,当然对那幅价值连城的神仙《水图》不感兴趣,只问那少年是谁。

刘幽州就将桂花岛渡船路过蛟龙沟那场风波娓娓道来。

柳岁余便记住了那个后来登上倒悬山、却没有去猿蹂府做客的古怪少年。

这会儿挨了柳姨打是亲骂是爱的一脚,刘幽州嘿嘿笑着,“姓陈,宝瓶洲人氏,很大方一人。”

沛阿香笑道:“被你说成大方的人,得是多大方?”

刘幽州说道:“我随手送人一颗谷雨钱,跟一般人送出一颗谷雨钱,当然是我小气,对方大方,道理得这么算。”

沛阿香笑道:“整个猿蹂府都给人拆了卖钱,你爹没心疼?”

刘幽州摇头道:“我爹只恨倒悬山只有一座猿蹂府。”

沛阿香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该你们有钱。”

老妪轻声道:“少爷早早就预料到猿蹂府的后来光景了,老爷对此很欣慰,说单凭这点眼光,就值一座猿蹂府。”

刘幽州无奈道:“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柳婆婆说这个作甚。”

沛阿香转头问道:“岁余,你是山巅境,那隐官也是,争出个最强,有没有把握?”

柳岁余说道:“试试看。”

两人之间,谁率先破境,还能够得到武运,其实就算分出了胜负。

双方都不用真正问拳。

沛阿香举目远眺,“都赶一起了?

你们商量好的?”

柳岁余跟着师父望去,“好像是那剑仙谢松花。

除了两位新收的嫡传弟子,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子……”

沛阿香点点头,“纯粹武夫,年纪比你小多了,好在模样不如你,不然真是要揪心。”

沛阿香皱眉不已,站起身,自言自语道:“是那远游境?

怎么可能?

!”

柳岁余眼力稍逊一筹,要比沛阿香晚些发现蛛丝马迹。

那谢松花御剑远游,只是照顾两位弟子,但是那位年轻女子武夫,竟然无需谢松花帮忙御风。

一行人落在雷公庙外的冷清广场上。

女子剑仙开门见山道:“谢松花。”

沛阿香没理睬。

等你谢松花跻身了仙人境,才能靠个名字就可以吓唬人。

柳岁余猛然起身,神采奕奕,她是个武痴。

自己能够与一位剑仙,各自问拳问剑,会很痛快。

谢松花瞥了眼在皑皑洲大名鼎鼎的柳岁余,笑道:“说正事之前,你们先聊。”

裴钱抱拳道:“晚辈裴钱,想要与沛前辈请教拳法。”

沛阿香给逗乐了,摆摆手,“没空。”

裴钱挠挠头,放下手后,又抱拳致礼,干脆利落道:“好的。”

既然这位沛阿香前辈不愿指点拳法,作为武学路上的晚辈,裴钱只能作罢。

武夫问拳,不是找死。

老妪忍俊不禁,这姑娘,倒是挺有趣的。

老妪看了眼自家少爷。

举形和朝暮两个剑仙胚子,面面相觑,原本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帮忙裴姐姐捧书箱、一个帮拿竹杖。

沛阿香终于来了些兴致,“小姑娘得了几次最强,跻身的远游境?”

裴钱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有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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