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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也姓陈(4/5)

世事古难全,月忌圆水忌满,总是缺一点,才是最好的。”

姜尚真点头道:“高见。”

崔东山附议道:“诚然。”

一座落魄山,已经拥有了两座剑道宗门,很快就会拥有第三座现成的宗字头仙府,就算不是臭椿道人的金甲洲斜封宫,即便不是改姓姜、换名字的那个真境宗,也会有别的宗门顶上。

江湖上,有带艺拜师,然后扬名立万的。

山上,举宗投靠,也是美谈。

桐叶洲青萍剑宗的创建,是必然事,南婆娑洲的龙象剑宗的投靠,也是一桩好事。

唯独第三座宗门的有无,是把双刃剑。

落魄山到底有无第四座藩属宗门的家业,就要看第三座宗门在数百年之内的气数升降了。

上古时代,就有数位大修士通过合纵连横的大手段,尝试过打造出一座宗门数量超出四个的道场。

但是除了于玄的桃符山,无一例外,都是暗淡收场的结局。

而独占符箓二字的于玄,山顶也有个说法,于玄道力再高,一人道心如香炉,载不动无数道心的繁杂香火。

那么多的宗门山头,数以万计的谱牒修士,何止是鸡肋,完全是于玄在合道路上的拖累。

就像臭椿道人说的,他在斜封宫,也是一言堂惯了的开山祖师……崔东山一愣,咦,怎么有个“也”字?



若非如此,臭椿道人能够一言决之,更换宗门谱牒。

落魄山收下一座人心涣散的斜封宫作甚?

街头斗殴,人一多嗓门就大吗?

要知道修道之人,在一座山上祖师堂敬过香,名字入了金玉谱牒,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天地祖师与自己的道心,都在看着呢。

牵扯到自己的命格与整座道场的气运起伏,录谱和敬香,就是一种托付大道性命的举动。

一般而言,越是下宗子弟,越是非嫡传亲传,在玄之又玄的气数一事上边,“分红”就越少。

无心大道的修士,倒也无所谓了,能够抱上一条大腿,躺着享福便是,求个修行安稳。

但是任何一位有心登高、甚至是登顶的修士,都会在内心抗拒那种寄人篱下的安排,不自由,懒得察言观色,把道场混成官场。

这些人,就像上了老天爷坐庄的那张赌桌,求个赌大赢大,这就叫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刘蜕说道:“刘老成这厮,还是有点东西的。”

姜尚真笑道:“跟咱们几个都是同道中人,弱不了。”

白衣少年在水缸上边站定,捻起兰花指,用那戏腔唱道一句,长生不朽猛回头,却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

不久之前,大骊京畿一个县城外,路边有一棵乌桕树。

有一位云游道士在此驻足,仰头望向高枝。

那中年道人,气度非凡,头戴一顶碧玉冠,身穿道袍,脚穿草鞋,手捧麈尾。

道人身边跟着一位好似婢女的黄衫女子,容貌平常,肌肤白皙,身段尤其出彩,丰胸长腿好生养。

正是来自书简湖的黄花神,与田湖君。

黄花神是来这边碰运气,看看有无机缘见着先生,而他的先生,又恰好是田湖君的昔年师弟。

有趣的是,黄花神如今又可算田湖君的半个传道人。

为何会拜师于顾璨,也简单,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任何一位能够爬到玉璞境的野修,都不容小觑,这是山上的共识。

大宗门里边的师门教诲,除了传授道法、讲解秘笈,总会有些不好宣扬的“不传之秘”。

例如姜尚真在北俱芦洲摸爬滚打、活蹦乱跳了多年,曾经编撰过多部“名著”,撇开那些香艳旖旎的艳本小说不谈,其中有一部专书,满篇黑话和密语,全是姜尚真教野修如何对付谱牒修士的心得感悟,其实不少山上宗门的谱牒修士,在案头上边都会放一本,或是曾经放过,再珍藏起来了。

实在是里边的内容,太过金玉良言了。

田湖君素无大志,即便是在人吃人的书简湖,也只是埋头修行,道场是眉仙岛,后来她手上多了座素鳞岛。

她既不像师父刘志茂那般枭雄心性,城府深沉,也不无法像晏肃那般专心修道,洁身自好,总之就是两头不靠,好不到哪里去,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师父刘志茂嫌她成事不足,从不会将其依为心腹。

田湖君当徒弟,听话而已。

师父的一位老友,就曾打趣她一句,你是天生的谱牒修士,投错了胎生错了地方,成了刘志茂的嫡传。

吓得她当场脸色惨白,生怕被师父听了去,不高兴。

先前在素鳞岛,黄花神丢了一本秘籍给她。

价值连城的秘籍,不收她钱,但是每问一个问题,要给一颗金精铜钱。

修道一事,也看学道人的性格,如果孤僻,幽居于冷冷清清的道场,修到了山巅,就是一路独悲独喜,孑然一身的光景。

也有一些大修士,仙府时常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好友知己遍天下,喜好游戏红尘,往人堆里钻,热闹场中求道法,见本心。

不管如何,总有一块试金石,能够分辨出真正的挚友还是酒肉朋友,这便是闭关渡劫一事,能不能找到一两位帮助护关的道友。

闭关之人,即便有十成把握能够渡劫成功,也会恳请道友相助,毕竟天意难测,修道之人最怕万一。

一旦闭关的修士,扛不住道道天劫,出现肉身消融的迹象,护关之人,可是要出手相助的,不惜消磨道力。

若是吝啬修为,或是胆小怕事,选择袖手旁观,一走了之,那以后在山上的口碑,就算毁了。

一方托付性命,一方却临危退缩,简直就是既无半点道义,且害人大道性命。

黄花神抬头望向那棵乌桕树,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每年入冬,就要被爹娘喊去爬树砍枝条,剥出树籽,要么使劲拿一根长竹竿敲打树枝。”

说到这里,黄花神抬起手,洁白如玉,历来修道有成之士,被誉为金枝玉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全是细微的口子。

都没理由假哭诉苦。”

黄花神喃喃道:“实在是恨透了这些乌桕树。”

“可以榨油,做蜡烛,贫寒之家都可以拿来换钱。

后来才看到古书上有句言之凿凿的话,涂头抹发可以令黑转白。

“所以后来上了山,成了会点法术的山泽野修,总要学会假冒谱牒修士,随便取了个道号,就叫‘乌桕’。”

田湖君壮起胆子问道:“前辈是怎么跟顾宗主走到一块去的?”

黄花神自嘲道:“顾璨一路追杀我,足足耗时两年多。

他杀不了我,我也摆脱不了他,估计他是脑子有毛病,斗法厮杀之余,非要我认错,一路上就跟掰扯那些狗屁道理。

我认了错,他却说我心不诚,不作数。

第二次我认了错,他就问我如何改错,我回答了,他又说不对,第三次回答,他说还不够好……反正一直耗下去,要么被他打死,要么被他逼疯,我只好认命了。

在那之后,我就只好按照约定,私底下相处,需要执弟子礼,喊他一声先生。”

“你不要觉得有趣。

很凶险,说是斗智斗勇,各自赌命,都不过分。”

“打个比方,你好不容易喘口气,在蹲茅坑,便有人从茅坑里边冒头,一柴刀往你屁股戳去。

说句难听的,别说睡个囫囵觉,就是拉屎都只能拉半截。”

“田湖君怕顾璨,其实我更怕。

不过你怕的顾璨,跟我怕的,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一路厮杀,我修为不涨,反而受伤不轻。

他倒好,各种术法手段,打磨得越来越娴熟,融会贯通,就像是在拿我练手。

后来的顾璨,就不单单是依仗白帝城身份了,他的道力,道心,道理,都在往上走。

这才是顾璨最可怕的地方,好像天地间没什么不是可以为他所用的。”

“否则把我逼急了,我管你是傅噤的师弟,还是郑居中的嫡传,便是郑居中本人,敢要我的命,我也要搏命,天底下哪有明知必死还肯束手待毙的野修!”

一直耐心听着黄花神言语,田湖君感同身受。

乌桕树上边,出现一个气态阴鸷的冷峻少年。

正是追杀刘老成的刘蜕真身。

少年容貌,却是扶摇洲道龄最高的那个人,甚至要比后山的杨千古更为年长。

他举目眺望,问道:“有没有瞧见真境宗刘老成?”

黄花神不敢置信,仍是后退几步,“不敢隐瞒前辈,不曾见过他。”

刘蜕低头讥笑道:“黄道友真有闲情逸致,搁这儿忆苦思甜呢。”

黄花神刚打好腹稿,刘蜕就已一走了之,身在远处,当空怒喝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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