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询价 (下)(2/3)
季翁乃是乙末科状元,认识你之前,宦海沉浮十五年,官职最高不过正六品。
而认识你之后,短短三年不到,就已经是秘书少监!”
这些话,说得都是事实,张潜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反驳。
因此,他只能笑着摇头。
而崔湜见张潜对自己的防备心思终于不像先前那么重,也赶紧又将话头兜回了正题,“说实话,崔某前年恰好走霉运,若非不愿拖累于你,都想跟你就近做个同僚。
只是,当时,崔某实在没勇气开这个口。
而现在,镇西那边,又离不开用昭这个上都护。”
“那可未必,镇西都护府,原本就是安西大都护府的一部分。
重新并回安西大都护府,由牛师奖老将军继续一并管着就是!”张潜心中警兆顿起,果断笑着摇头。
“张某刚好留在长安,好好休整一番。”
“用昭切莫意气用事,牛大都护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光是龟兹于阗两镇,就够他累的了。
哪里还顾得上再管碎叶和疏勒!”崔湜的心脏一颤,真恨不得将自己刚说过的话,直接吞回肚子内。
“况且最近坊间已有传闻,大食人想要领兵东进。
如果没有你,牛大都护一个人,未必能抵挡得住!”
他今日前来拜见张潜的目的,是为了探明对方需要什么条件,才肯赶紧去碎叶赴任。
而不是劝说张潜留在长安。
如果张潜真的咬住他的话头,非要留在长安跟他做一个同僚,传扬出去,他可就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好在张潜没有坑朋友的习惯,见他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紧张,立刻笑着摇头,“当然不会意气用事,崔兄且放宽心,张某只是说说而已!
碎叶城乃是将士们血战收回,前前后后,有上千弟兄长眠于斯,张某怎么可能放心地将他交给别人?
不过,如果坊间有关大食人即将兴兵来犯的传言属实的话,张某还真不能回去得太匆忙!”
“这又是为何?”崔湜心脏又打了个突,询问的话脱口而出,“万一传言为真,你不是更该赶回去,带领弟兄们迎战么?
为何反倒不能急着赶回去了?”
张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解释,“崔兄有所不知,碎叶和疏勒两地,要兵马没兵马,要钱粮没钱粮,若是突骑施各部造反,张某凭着昔日的威名,还能镇压得住。
若是大食人兴兵来犯,其肯定要集倾国之力。
张某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赶回去,必败无疑!”
“这……”崔湜听得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却只能装作对军事一无所知的模样,继续低声提醒,“这话的确有道理。
可你不回去,碎叶和疏勒,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大食虎狼之师?”
“城池丢了,将来还有机会重新夺回。
如果大唐健儿们的士气打没了,将来非但夺不回疏勒和碎叶,甚至连于阗,龟兹,瓜州和沙洲,都危在旦夕!”张潜明知道大食军进犯的消息是假,却努力往最坏情况方向推测,“所以,碎叶和疏勒两地可以丢,但张某与大食人交战,一定不能输。
而碎叶,疏勒两地的兵马,和我手头三千弟兄加在一起,也不到两万,那郭鸿的资格又远老于我。
我匆匆忙忙赶回去,以疲敝之师将乌合之众,轻则丧师,重则辱国。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必将追悔莫及!”
“那怎么办?
你刚刚还说过,碎叶乃是弟兄们血战收回,舍不得交给别人!
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它被大食人重新打个稀烂?
如果连你都不敢跟大食人交手,放眼天下,谁还能替朝廷抵挡那群虎狼?
!”崔湜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忍不住竖起眼睛,连声质问。
“我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张潜用手轻拍桌案,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论传言是真是假,我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粮草,辎重,兵卒,以及在镇西都护府一言而决之权,一样都不能少。
只有如此,张某才有跟大食人一战之力。
否则,张某宁愿让大食人先占一些便宜走,也要先一点点积聚实力,以图将来!”
“那你得积聚到什么时候?”崔湜眼前灵光乍现,叹息着摇头,“不如我来帮你,向太后和今上陈述理由,以便引起太后的重视,让你尽快达成所愿!”
“崔兄可以帮我?”突然而来的幸福,让张潜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立刻站起身,郑重行礼,“若是崔兄肯仗义援手,张某必将感激不尽!”
‘我要不帮忙,你肯乖乖滚蛋么?
’崔湜心中怒火上撞,却也赶紧站起身,以平辈之礼相还,“用昭休要客气,此乃崔某分内之事。
更何况,你当年还曾经指点过崔某养家的营生。”
“如此,就有劳崔兄了!”张潜才不会跟交易对象客气,再度躬身下拜,敲砖钉脚。
崔湜知道,自己已经与目标越来越近,一边躬身还礼,一边苦笑着补充,“干脆,你把需要的东西,以及朝廷需要给你的便利,统一列个单子。
崔某拿了,一则可以上呈太后和陛下,而来,也能试试替你说服其他几位当朝重臣!”
“那是自然!”张潜毫不客气回应,随即,迅速将头转向正堂门口,“来人,帮我传个命令给张参军!”
“末将在!”逯得川强忍笑意,快步入内,冲着张潜躬身行礼。
“去传令给张参军,让他把镇西都护府急需的东西,立刻列个清单出来。
无论钱粮,辎重,兵卒,文官,将领,还是各种利于临阵决断的权力,都不要客气。
崔兄乃是自己人,他会竭尽所能帮咱们!”张潜抓起一支令箭,拍给了逯得川,吩咐得干脆利落。
“遵命!”逯得川以同样利落的动作,接过令箭,如飞而去。
从头到尾,都没给崔湜任何插嘴的余地。
以崔湜的聪明和老辣,岂能看不出来,张潜是在利用自己做中介,跟别人讨价还价?
但是,他原本就抱着探张潜口风的目的而来,刚刚做出的承诺,又不好立刻反悔,思前想后,只得咬了咬牙,干笑着解释,“用昭,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崔某当然应该为你全力奔走。
但是,若是崔某力有不逮,你也不要怪崔某。
毕竟,崔某刚刚成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没几天,说出来的话,没有多少分量!”
“崔兄这话就见外了。
你能帮则帮,做不到的地方,张某怎么可能赖着你?
!”张潜笑了笑,轻轻摇头。
“如果条件无法满足,张某自然去挨着几位中书令,侍中,仆射的家门口去,轮番求告。
待什么时候,万事俱备了,什么时候再出发便是!
反正,兵凶战危,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张某宁愿留在长安终老,也不能贸然出发,断送了我朝来之不及的大好局面!”
“你,你倒是,倒是谨慎!”崔湜气得直想拍桌子,忍了又忍,青着脸点头。
“不过,理应如此。
兵凶战危,多做一些准备,比没准备要好。”
“其实张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张潜叹了口气,满脸委屈地补充,“碎叶和疏勒两地,根本没多少汉人。
突骑施人的首领为张某所杀,张某不敢保证,他们不对张某怀恨在心。
所以,只能请朝廷多给一些支持,多给一些时间,以便张某能慢慢在那边为朝廷搭建起一道屏障来!”
“这话乃是老成谋国之言!”崔湜脸上笑容丝毫未变,眼睛里则闪过了几丝化不开的厌倦。
“崔某尽力,让更多人理解用昭的苦衷。”
反正自己就是个传话的,具体答应不答应,自然有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去做决定。
没必要跟张潜在这里锱铢必较。
更何况,锱铢必较,也没把握从张潜身上占到任何便宜。
“崔兄知我!”而张潜,却感激地轻轻拱手,“道谢的话,说多少也不够。
张某就不再重复了。
张某生钱的本事,崔兄想必是知道的。
张某保证,朝廷现在每多投入那边一文通宝,五年之后,张某必让朝廷拿到三倍以上的回报,无论钱财,粮食,还是其他!”
“崔某对此深信不疑!”崔湜的眼神顿时闪闪发亮,疲倦瞬间减弱了大半儿。
“用昭走到哪里,哪里很快就会变成金山。
包括对外征战,每一次,几乎都让朝廷赚回了十倍的军资!
只可惜,崔某无福,这次又没机会跟着你一道前往西域建功立业。”
“崔兄如果愿意来,张某定然虚行军长史之位以待!”张潜毫不犹豫接过话头,高声许诺。
不待崔湜拒绝,他又笑着摆手,“玩笑话,玩笑话,崔兄如今前程远大,张某怎敢耽误崔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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