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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敖炽(2/10)

“我想跟你一样……我也想吃山里的野果,想吓唬那些胖胖的兔子……我也想有人陪我说话,带我御风风行,就像子淼对你……”

我快速地跑了。

她的哭声让我很不舒服。

那时的我,尚未懂得体会他人的悲伤。



以后,我再没去过那块凹地。

而那棵槐树的哭泣,那孤立的身影,很快被我忘于脑后。

然,我以为淡出了我记忆的东西,却一刻都未曾淡出过对方的生命。

这个问题,我千年之后才发现。

我想跟你一样……

暮,你的愿望终是达成了。

我喝了一口茶,走到店门口,傍晚的霞光正漂浮在对面那些高低错落的建筑之上,因为这层光线,令这条幽僻不起眼的小街,隐隐有了些壮丽宏大的气势。

可是在天空的边缘,我似是看到了一些躁动的暗涌,灰黑色的气浪,朝中央最明亮的那块地方缓慢汇集,以势在必得之态,将之缓缓蚕食。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天边一切如正常,霞光依旧,仍是个正常美好的傍晚。

也许是饿了吧,已是凡人之躯的我,早没有了观天测地的本事,刚才所见必是幻觉。

回到店里,抓了几块饼干填肚子,心里那古怪之感仍是挥之不去,于是索性拿出我的塔罗牌,随意洗牌,切牌,想着刚刚看到的“幻觉”,抽出了最上面的一张。

看着被我翻出的这张牌,我略略一怔,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心想,也许我刚才看到的,并非幻觉。

我抽出的,是“恶魔”。



离我的生日不太远了,我闻到了冬天的气味。

窗外是种种颜色从绚丽往单调悄悄过度。

表面上,我安贫乐道地“享受”着自己的新生活,暗地里,却想了一切可以反败为胜的方法。

暮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大动作,只是来过暮声一次,依然是胜利者的姿态,笑盈盈地看我,拉家常般说什么胖子跟瘦子真蠢,除了做甜品以及泡妞以外,智商几乎为零,果然跟不停的风格很般配。

还有那些找上门求帮忙的妖怪,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笑,一个比一个麻烦。

“哦。”我啃着手里的苹果,边吃边说,“他们若是真的聪明,也不会把你当成我了。

难为你了,要帮我料理那帮笨蛋。”

“呵呵。”暮抚摸着那头根本不属于她的长长黑发,笑道,“我真喜欢你的身\_体,好漂亮,还有千年修为。”

我大口啃着苹果,看也不看她,只说,“我也觉得我的身\_体非常不错,只是你本身配置这么低,不怕不兼容么。

哈哈。”

她冷笑,站到我身后,俯身在我耳边道:“姐姐,有一天你一定会哭着来求我的,像我当年一样。”

我懒做任何回应。

“啊对了,那些找上门来的妖怪们,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她出门前,突然回头对我俏皮得眨眨眼,“因为我需要它们。”

“需要”二字,摆明字字砒霜。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在将来给出代价。”我只扔给她这一句话。

“你不就是这句话的最好体现么?”她大笑着离去。

此女嚣张至此,说不生气是假的,我又不是神。

但,我俩唇枪舌战的重点不在于谁激怒了谁,而是她为我带来了一个危险的预告。

我不清楚暮在这段时间“蛰伏”下来,没有任何异常行为的理由是什么,但我深知她所做的一切,不只是报复我这么简单。

她说过,她有个主人。

可我现在能干什么呢,难道要跑去不停的大门口立个牌子,说现在这个裟椤老板娘是盗版,你们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千万不要再去找她,以防不测?

没有谁会相信我。

连胖子跟瘦子都不会。

顶多以外见到了一个思觉失调的女-人。

我被拘禁在暮的人形之下,如果没有谁认出我的真正身份,主动喊出我的名字,别说助人,我自身都难保。

可如今谁又能认出一个根本不是我的我?

我想过很多办法,没有一个行得通。

我曾偷偷联络过九厥,打算把整件事情告诉他,赌他会相信我。

只要他来我身边,就算不能帮我破解暮的咒毒,还我本来面目,起码能帮我做许多我如今做不了的事。

身为一只法力全失的妖怪,电话是唯一能联络九厥的渠道。

可是他的电话永远都是“号码不在服务区”。

这死老东西不知带着手机跑去哪里,难道跑回百年前看他那个犀牛徒弟了么?



我只能绝了找他的念头。

要是从前,只需化一道纸符,哪怕他人在地底十八层,我也能将他抓出来痛殴。

叹息。

唯一支撑我的,大概就是卧室里那张逆位的死神牌了,“置诸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我每晚睡觉前都要默念三次。



今天天气不好,又风又雨,我病了,感冒,在床-上闷闷躺了半天,想睡又睡不踏实。

生平第一次吃药,人类的药丸口感真差。

“老板,吃吃……饭。”门口,我那全名叫张大虾的兼职帮工,两手在围裙上蹭着,小心地叫着我。

这个像木头桩子一样敦厚老实的年轻男人,往常他只做满99支棉花糖就下班,今天,也许是看我感冒得厉害,他下了班也没走,说是替我煮好晚饭再离开。

这家伙貌不出众,少言寡语,还有轻微的口吃,平时跟我交谈时都不敢拿正眼看我,说不了几句就会-脸-红,有趣的很。

我与他面对面坐在厅里,圆桌上两碗粥,几碟还算精致的小菜,味道都很清淡,略略加了些醋和麻油,吃起来口感颇好,适合我这个感冒没胃口的家伙。

“你怎么不吃?”我留意到张大虾连筷子都不碰,只是傻呆呆地坐在那儿,像他的名字一样拘偻着背,虾米似的无精打采。

“我……我不饿。”他摆手,不时朝门瞟的眼神,带着一些慌乱,鼻子还老跟猎犬似的,时不时在空气里嗅来嗅去。

“你在干嘛?”我直接问他,这家伙今天有些反常。

“老板……我……我今晚可以住在店里吗?”他生怕我拒绝。

“给我个理由。”

“我我……害怕!”

这理由真坦白!

我从张大虾闪烁的目光里的确读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好吧,今晚你就睡在客厅里吧。

等下我给你拿被子。”我擦擦嘴,旋即扭过头,挑眉道,“你欠了高利贷?

人家今晚来追债?”

“不不不是!”张大虾越否认越紧张,越说不出话,“是是……是怪怪怪……”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不早了,晚安。”逼问口吃的人不厚道。

再服一道药,我转进被窝,没多大功夫,渐渐沉入了梦中

睡去不知多久,我被门外一阵桌椅翻动的响动惊醒,夹杂着张大虾带着哭腔的呼救声。

我猛掀开被子,赤脚冲出房去——大厅里原本紧闭的门窗全都洞开着,板凳桌子一切物件居然都打着旋儿飞到了半空,张大虾可怜巴巴抱着一条桌子腿,身\_体如同橡皮糖似的被拉得老长,一股来自大门外的力量,活脱脱要将他从店里扯出去。

这么大的场面,却连一丝风都没有,我额前的刘海都不动分毫。

渗透进店里的龙卷风般的力量,明明排山倒海,却沉寂于无相无形。

我冲进那团“龙卷风”的中心,死死抓住张大虾的手腕。

忽冷忽热,又如刀剑挥过悚人的感觉,从心里钻出来,五脏六腑都被迫挤压在了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吸出身\_体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力量太渺小,我抓不住张大虾。

在他从我手中滑落出去,被彻底扯出大门前,我清楚看到,这个当了我快一个月帮工的,老实敦厚的男人,化成了一个深褐色的木偶,只是脸上那双眼睛依然会转动,那张嘴依然口吃地大喊救命。

我追出门去,昏芒的夜色下,我所见到的街道与房舍,全部笼罩在一层妖异的蓝雾下,一群兽头鸟身蝠翼的黑色猛禽,张开半透明的翅膀,发出嘶嘶的声音,在蓝雾中急速飞行,每只口里,都叼着一只化会原形的小妖怪。

一只黑禽俯冲下来,一口叼住了张大虾的脖子,怪叫着冲上天去都在挣扎,几只猫妖拼命挥动爪子,尖利的声音高叫着救命;一只年迈的乌龟精还穿着睡袍,被快速的飞行弄得呕吐不止;还有无数小花精小虫妖什么的,无一不是哭天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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