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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以恶制恶(1/2)

赵无安自认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识过很多尸山血海,即便地狱从他眼前升起,只怕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这一次,他遇到的东西却和以往不同。

那并非地狱从地下升起,倒像是神袛控制之下的冥府,从空中向这座城池压迫下来。

天空阴云密布,大有黑云摧城之势,街道上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身披麻布衣裳的贪魔殿教众与金吾卫厮杀在一处,以衣服为分界,阵营鲜明,每一人都在与敌人拼上性命相互残杀,自身队列却毫无章法,乱作一团。

除去这两拨人,汴梁城中轴大街上,几乎已看不到一个别的身影。

贪魔殿不是傻子。

屠城之举,就算再借他们十个胆子也干不出来。

但只要击垮了金吾卫及皇城禁军,汴梁城中大多数手无寸铁的百姓就会束手就擒。

任谁都会这么想,所以贪魔殿的要目标是金吾卫,而金吾卫固守城池,一定要去除的对象亦是金吾卫。

于是厮杀一触即。

赵无安正想着寻找那小皇帝的踪影时,前方混乱的人群之中却忽然杀出一道漆黑的影子,自他身边一闪而过。

嚓!

修长的刀斜斩而出,金铁交击之声就响在赵无安的后脑。

赵无安猛地一怔,呆呆回过头去。

站在身后的男人手提长刀,周身裹缠着黑色纱布,身形瘦削。

“我记得你之前还替陛下挡过一箭呢,这才过去多久,自己倒是险些中招。”

韩裁歌将被砍成两截的箭矢丢向一旁,说教一般,语气不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城头。

墙垛边,一位身着劲装、分不清男女之人,正手持着一把长达四尺的巨弓,又在拈弓搭箭。

赵无安从未听说过江湖之上竟有人使这样的弓。

“那是贪魔殿的人,借一辆浇满火油的薪车攻上了城头,居高临下。”韩裁歌不屑道,“之前城头薪烟弥漫,你没看见她吧。”

赵无安略一回想,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仍是难以置信道:“她分明是女子,怎能拉动那么大的弓?”

“她可不是普通女子,是西域的狼王。

那些终日盘桓在戈壁深处的孤狼,可是认血不认人的。”

韩裁歌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

他解下了缠在左臂上的纱布,然后将之尽数缠在右手手腕上,并连着刀柄和虎口。

他裹了一层又一层,握刀的手几乎变成了一团球,左臂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直至解下纱布,赵无安才现韩裁歌竟然如此壮硕。

清影刀法走的是轻灵的路子,韩裁歌的四肢也确实纤细得很,但他每一次转动胳臂,整条手臂上的肌肉都如水纹般涌动,拉力惊人。

赵无安一时怔愣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韩裁歌,在包裹完自己的手臂之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刃,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对赵无安说道:“小子,有件扬名立万的事儿,愿不愿意去做?”

赵无安面露惑色。

“这贪魔殿,跟你也结过梁子吧?

我虽在宫中待得久了,但这鼻子,还是比老容要灵敏得多的。”

韩裁歌一边说着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头那名狼女。

一击不中,狼女马不停蹄地又搭上一箭,却不急着射,而是将之徐徐拉满。

弓越是沉重,拉满弓的时间就越慢,射出之后的威力当然也就更惊人。

那巨弓长达四尺,一头搁在了地上,即便是力能扛鼎的壮士,要想不偏不倚地射出一箭,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赵无安老老实实承认:“算是有过一段不快的回忆。”

“那就更好,私仇公怨,不如就在今天一起了了。”韩裁歌竟然笑了笑,“入城的贪魔殿教众虽不多,但三王六恶一个不落地都到了场,光凭我和欧阳泽来,或许能拖住他们的脚步,却守不住皇宫。”

赵无安愣了愣:“前辈想让我去守皇宫?”

“我和欧阳泽来已把陛下送进了宫里,禁军虽重,却无一员坐镇中军的大将,贪魔殿若以奇兵突袭,多半护不了皇帝周全。”韩裁歌道,“我与欧阳亦不能坐以待毙。

若不主动出击,就算能保下皇宫,这汴梁外城却会尽数陷落,届时天子在天下人面前颜面何存?”

赵无安这时才算理解了韩裁歌的意图。

有两名一品高手在旁护佑,小皇帝自然是平安抵达了宫城。

而韩裁歌却在这之后,又只身折返,回到这大相国寺前。

他的目的并非固守,而是反攻。

“那狼女是六恶人次席,若让她占尽城头之利,金吾卫便是贪魔殿板上鱼肉,我需得先去杀了她。”

做好了面对众多阻击,孤身攀墙的准备,韩裁歌面上却连一点焦虑之色都看不出来。

赵无安眉间浮现出一道担忧之色。

“若是孤身一人去攀这城墙,未免……”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韩裁歌打断。

“这与你无干。

只消告诉我,镇守宫城之事,你是去做,还是不做?”

韩裁歌的话依旧干脆利落,一如他的刀。

赵无安恍惚了半晌,怔怔低下头,毅然应道:“前辈有令,晚辈……自当遵循。”

相识以来,韩裁歌第二次露出了微笑。

“那就去吧。

顺着中轴大街往前跑,冲过那座太安门之前,无论生什么,都千万别回头。”

他顿了顿,轻声道:“倘若尚能重逢,我定会好好拜谢你这洛神传人。”

赵无安一愣,连忙躬身肃容道:“晚辈不敢。”

韩裁歌却不知有没有听见这句话。

赵无安躬下身子的时候,他已然身形一动,流星般袭向城墙。

城头的狼女显然也在等待这一刻。

巨弓拉至满月,随后惊弦一响,一道霹雳划破半空,炸响在汴梁城墙的下方。

韩裁歌旋身而起,一手接下嘴里叼着的刀刺入砖缝,脊背上的肌肉流水般涌起,他如一只漆黑的猎豹,顺着墙根攀爬,刀锋在手中闪着刺眼的光芒。

以纱布包裹持刀的手,已是他最大的决意。

即使手臂被箭矢射中,透骨碎肉,只要经脉尚连,刀便不会从手中滑落。

而他是决然的刀客。

只要尚且持刀在手,他就不算落败。

——————

韩裁歌飞身而出的刹那,赵无安也转过身子,朝着半里之外的那座大门拔腿奔去。

他并非有多想保护那位少年皇帝,只是不想让韩裁歌的付出毫无价值。

身后传来弓弦震动的惊响,赵无安强忍着没有回头,很快那声音就被前方的如潮厮杀所淹没。

韩裁歌说贪魔殿教众不多,但至少在这中轴大街上,绝不是这么回事。

厮打在一起的金吾卫和贪魔殿教众,人数大约是一比一。

但在短短半里的路途上,却至少有三四个身着异服的人,实力明显强于一般教众。

他们所持武器各异,却都是个中好手,杀起人来毫不眨眼。

每过一处,便会多出三四名金吾卫横尸于地。

距宋叶之战已过去多年,再次见到这副地府般的光景,赵无安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从不曾恐惧过战场,却无比仇恨剥夺生命。

然而欲终结这样的罪恶,就只能以恶制恶,以杀止杀。

白衣居士眸色一厉,身后六剑浮现。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雄刀百会上出尽了风头的赵居士。”

遍地混乱之景中,贪魔殿四不善的席,不善面柳涛,正手持折扇,端立于大道中央,衣袍一尘不染。

一见他,赵无安瞳眸中便隐约浮现出怒色:“是你射出的暗器!”

当时在雄刀百会擂台之上,赵无安本先于莫稻算到变化穷尽之后的对招,若非那自不明之处袭来的暗器拖累,使他以一招之差落败,赵无安本有可能胜过莫稻。

中暗算之后,赵无安虽然嘴上坦承落败,却曾暗自在第一时间扫视了一圈周围众人。

然而除了面前的莫稻,他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可能动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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