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起抱大腿
距离郑榕之死才仅仅过去一天时间,两浙路杭州府衙就又多扣押了一个疑犯。
那个倒霉的顶包刺客眼睁睁看着自己竭力保全的妻子被关在隔壁,一下子癫狂起来,在牢狱里胡言乱语,以头撞柱。
至于后来狱卒们又是怎么把他zhìfú住,就不是赵无安乐意关心的问题了。
妇人并未承认就是她杀了郑榕。
当时孤山之上,游客并不多,但一一问去也颇花时间,好在经略安抚司在杭州增派了诸多人手,第二天晌午时分,就又有十七个人的供词送到了赵无安手上。
送东西来的押司见到赵无安这一副专心办案的样子,明知道不该多嘴,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赵,赵居士……这两日,都是您在办案,我们也觉得胡捕头确实有些……不正经,可办起案来也绝不糊涂。
属下知道不该多嘴,还是想问问胡捕头最近可好?”
赵无安眼睛都没抬,淡淡道:“好得很,在恋爱。”过了片刻,又改口道:“在失恋。”
押司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无安草草翻了下手里的供词,安晴与安广茂赫然在列,昨晚遇到的抚琴少女姜彩衣也在其中,除了这些人,意料之外的还有一直以来只闻其人不见其面的天仙宗宗主肖东来,以及他的正房夫人孟清弦。
二人是陪孟清弦的弟弟孟乾雷一同来西湖赏景。
孟乾雷今年正值而立,为人精明圆润,武功也不差,算是正式接过了sūzhōu孟氏家主的名号,与嫁到杭州的姐姐也已经多年未见。
这一次天仙宗大宴群雄,他正是主办者。
天仙宗的宴会就在几天后,如果案情仍然没有进一步的进展,赵无安觉得还是有必要混入这场宴会,查个明白的。
这种事情,对胡不喜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只是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府衙后的小院,阳光晴好,穿着烟纱裙,化着淡妆的少女正在用力地揉搓洗衣板上的衣物。
皂角在温水中化开,悠拿出几根红线,人上了年纪,干的又是郎中的细活,动作难免变慢,倒看得胡不喜很是着急。
将红线束上乔溪手腕,老郎中摸摸胡须,也不卖弄,直白道:“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了些,气血不足,有寒毒的症状,应该是误食。
近日不要吃太寒的食物,稍加调理,应该就没事了。”说着,提笔蘸墨,写下几味便宜中药,递给身后的药童,“给胡捕头抓药去。”
药坊里也有人认出来了胡不喜,远远就拱手道:“见过胡捕头!”
胡不喜一一敷衍过去,心下思忖着如果被问起与乔溪的关系,该怎么回答。
他也是独身惯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哪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药坊。
小药僮抓了几味药过来递给胡不喜,胡不喜接过药方看了看,不满道:“这么便宜,能有效果?”
老郎中被问得一愣一愣:“胡捕头不是每次来都只要最便宜的……”
“这次是人家姑娘养病,怎么能和我这个大男人相提并论!
重抓重抓。”胡不喜干脆利落地把药方啪叽一下撕碎。
自古便是官压民,胡不喜谈不上位高权重,在杭州却颇有盛名,老郎中无奈地提笔蘸墨,一笔一画写下一幅崭新药方。
匆匆抓好了药,胡不喜把乔溪背回小院,掩上房门,就准备去府衙的伙房里把药给煎了。
他转身看向小院里,代楼桑榆仍然蹲在乔溪的洗衣盆前,看着水面上的皂悠地抬起一条小腿。
胡不喜跑来的时候,赵无安正在埋头研究着那十七个嫌疑人,眉眼倦怠,看上去很困的样子。
见胡不喜着急跑进厅堂里,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问道:“怎么了?”
“我知道凶手离开施焕船只的手法了!
他其实根本就没上过船,是让施焕的船自己跑去湖心的!”胡不喜大声道,“就像把皂悠,面色变了变。
赵无安按头道:“老胡,这种时候就靠你了。”
胡不喜三下五除二吃完面,一口气把面汤喝了个干干净净,拔腿就往府衙里跑。
赵无安默契地呆在座位上没动,对着忙碌的老板喊道:“再来碗面,加牛肉,加煎蛋……算了,什么都加。
哦,再多加点面。”
老板手里提着面团发愣道:“要不,我给您下两份?”
小院里头,此刻至少还是风平浪静。
刚醒来不久的乔溪,鬓发散乱,眼神迷离,倚着门栏撑起头来,和院子里提着两袋药包的代楼桑榆遥遥对视。
代楼桑榆目光明亮,乔溪则昏昏沉沉,不明所以。
院门口,一个肥硕的影子近乎滚动着跑了进来,当着乔溪的面,一把冲到代楼桑榆身边。
代楼桑榆郁闷道:“饿……”
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不喜的动作吓得一恼,手里的药囊也差点甩出去。
胖墩墩的胡不喜正全无两浙总捕头姿态地半跪在地上,双臂紧紧环住代楼桑榆雪白的腿,抬起头来,眼神谄媚。
“公主息怒,赵老大正在穿街走巷给您找杭州城最好吃的东西。
可千万别一不开心,把杭州府衙给屠门了啊。”胡不喜恭恭敬敬。
代楼桑榆皱着秀眉,郁闷地鼓起腮帮。
她明明没那么危险的。
不过这才是胡不喜的本来做派嘛,这家伙哪里像个两浙总捕头,当年跟在赵无安和代楼桑榆身边,活脱脱一条健壮的狗腿。
这么多年过去,胡不喜一遇事情,还是会习惯性地抱住代楼桑榆的大腿。
只不过那个时候,就连赵无安,也和他一起抱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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