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3/3)
以她对父亲性格的了解,想必这许多年来,在他的心里,那个邵玉娘的死,一直是块心病。
虽然当年邵氏做出过那样的事,但在父亲的眼里,错不致死,即便后来得知那些被派去劫她的人和母亲无关,对于父亲而言,负疚之感,想必始终未曾彻底消去。
如今,他以为早已死去的人竟复生了。
父亲必定如释重负。
洛神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父亲如今的做法。
但是,理解归理解。
想叫她在这个问题上和父亲站同一立场,这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姓邵的女人,竟然就是当初在京□□动的那个蒙面女天师!
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京口的事,洛神对这个女人的复活现身,也是抱了极其抵触的态度。
父母两人在蹉跎了那么多年之后,好不容易终于和好,再几个月,母亲就要生产了。
她无法容忍这个女人在这种时候突然又现身,夹在父母的中间。
洛神太知道父母的性格了。
阿耶大约也是记取了当年的教训,这回终于没有隐瞒阿娘,坦坦荡荡,但他却是个认死理的人。
在他的眼里,邵玉娘或许依然还是当年那个对他有恩,因为一时犯错而遭到过度惩罚的女子。
她侥幸死里逃生,这些年经历坎坷,诸多无奈,境况可怜,需要他的相帮。
阿娘也不再如当年那般冲动了。
对于阿耶的举动,她看起来很是通达。
但在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如此毫无芥蒂下去?
不是洛神信不过父亲,而是信不过那个女人。
就凭邵玉娘当初在京口干过的那些事,洛神真的无法相信她是完全无辜的,只是被迫行事。
更何况,如今还用如此凑巧的方式,在父亲面前死而复生,博得他的同情,还顺利地落下了脚。
洛神没法拿善意的目光去看待这一切。
她觉得邵玉娘别有用心。
至少,对自己的父亲,她绝对怀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阿菊那最后的顾虑,正是洛神的顾虑。
或许,也就是阿娘的顾虑。
可是这种话,连阿娘都不好对阿耶明讲。
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
无凭无据,叫她怎么开口提醒父亲,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居心叵测?
洛神眉头紧锁,反复思量。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京口,天师教掳妇人吸引教众这事被查出来前,便曾有过些品行不端的传言。
有一回,街坊妇人来家中闲话,道那女天师的弟弟借着传教,勾搭镇上一个年轻妇人,被那家人觉,闹起来要送官,后来得了钱,事情才平息下去。
当时妇人们都笑骂天师教蛇鼠一窝,就没几个正经的人,洛神听过,也没放在心上。
此刻想起,心里一动。
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未必一定有用。
但哪怕,只是借此了解些姓邵的女人在诈死这些年中的经历,也比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她用这种叫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再次横插在父母中间要好。
洛神立刻写了封信,叫人去将阿菊唤来,和她说了一番话,叫她尽快悄悄把信亲手送给一个人,请她帮忙。
……
秦楼。
绿娘教完来学琴的女弟子,送走人,关门,对镜卸妆。
脖颈上的那道伤痕,印子褪得越来越浅了。
她有些不舍。
心底深处,倒似是希望这伤疤永远都不要褪净才好。
早已停用了那人送来的药膏。
那人很是精明。
这事却糊涂得很。
每次路过,上来坐时,问她伤口如何。
听她说疤痕未消,便隔三差五,不停地送。
存胭脂的匣里,已是堆了好几只尚未启口的药瓶子了。
视线从镜中那段玉颈侧的伤痕,慢慢地转落到脸上。
她怔怔望着镜中那张还当花信的容颜,眉间渐渐爬上一缕愁绪,出神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仆妇叩门,道有人寻她。
绿娘正想回绝,听有另一妇人说道:“娘子,我是替人传信的。”
绿娘一怔,感到这声音有点耳熟,急忙起身开门。
门外立着一个中年妇人,态度恭敬,向她行了个礼,笑着递来一封信。
绿娘立刻认了出来。
这妇人正是那晚在船上,伴于李夫人身畔的那个仆妇。
她极是意外,忙接信,请她入内,关了门,又引她入座。
妇人自称阿菊,道小娘子还在等她回去,不敢坐。
绿娘明白了,立刻拆信。
果然是李夫人的亲笔所书。
绿娘看完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道:“烦请嬷嬷代我向夫人传话,说我记住了,必会安排妥当,尽早给她消息。”
阿菊上前,握住绿娘的手,低声道:“我家小娘子叫我再转你一话。
这回的事,只要娘子答应相帮,不管最后消息如何,小娘子便又欠你一个天大人情。
往后,必会相还。”
阿菊朝绿娘一笑,松开手,留下一只钱囊,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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