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3)
李协又瞥了眼地上的6焕之,见他满头血污,面目可怖,一动不动,匆忙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觉还活着,只是昏死了过去,松了口气,笑着走了回来,压低声道:“李将军放心去吧,我会替你再盯着这小崽子的。
干出这样的事,他自己必也不敢在6光跟前全部认下。
6家若是找你的事,方才我也吩咐好了那女子,就说是他来此闹事在先,险些逼出人命,刺史恰好路过,路见不平,出手教训了一下而已。”
李穆道:“多谢兄弟。
回头我做东,请众位兄弟吃酒。”
李协唉了一声,急忙摆手:“李将军怎说这话?
当初若不是李将军,莫说有我和那帮子兄弟今日,指不定连命都已经没了。
我等兄弟,对李将军敬佩得是五体投地。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往后但凡还有用的着我兄弟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掉脑袋的事,你瞧我会不会皱一下眉!”
李穆又叮嘱,叫他看着些这里,莫惹来6焕之日后报复。
李协眼前便浮现过方才那女子朝自己衣襟簪花的一幕,咳嗽了声,点头:“不消你说,我亦知道。”
李穆微微一笑,向他作了个揖,旋即迈步而去,从后门而出,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
为了她方便与父母相处,回来后,两人一直还住在高家。
李穆回到高府,已是戌时中。
不等他下马,早有门口的下人出来迎接,争相向他问好,替他牵马入厩。
李穆入内,遇到了阿菊。
问了声,知高峤今日回来得早些,伴着长公主,此刻两人已经回屋了。
“夫人也在房里了。
李郎君晚饭可吃过了?
夫人本想等你一道吃的,没等到你回,自己便先吃了,吩咐给你留饭。”阿菊又说道。
李穆说在外头已是吃了,叫她不必费心,如常那样,脸上带着笑容,继续朝里而去。
越近那个院落,脚步便越来越慢。
院门是开着的。
他知是她为自己而留的。
院中光线昏暗,屋子的窗里,映着一片明亮的灯火。
廊下等候着的几个仆妇侍女正在低声地唠着闲话,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出的动静,转头见是他回了,忙来迎,道夫人正在屋中沐浴。
李穆穿过蕉影婆娑的院落,步上檐阶,来到透出亮光的门前,定了定神,轻轻推门而入。
外屋空无一人。
一道垂下的帐帘,将内外分隔了开来。
隐隐水动声中,李穆听到了她低低地哼着小调的愉快嗓音,清喉娇啭,百媚千娇。
温水洗滑脂,滴露妍姿俏。
闭着眼眸,他都能想象,此刻里头是何等一番动人的景象。
他只要伸手,撩开面前这道轻软如云的帐帘,走到她的面前,便能开口问她了。
那只手,却犹如灌满了铅,重得无法举起。
怀中那本薄薄的,不过十来页的册子,仿佛一团火,被他揣入了胸膛,在渐渐地升温。
灼烫之感,从某个平日隐藏起来的不为人知,或许连他自己亦是未能察觉的角落,不停地蔓延,刺灼着他的四肢百骸,遍布全身,直到每一寸的体肤。
他感到心浮气躁,再也无法维持住方才在下人面前的从容了,脸色渐渐变得僵硬。
那日他接她出宫,路上遇到了6焕之的挑衅,她为自己解围,6焕之愤而离开之时,将满腔怒气都撒在了身下的坐骑之上。
那一幕,叫李穆心生警惕。
6焕之不过是个无能之人,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是如此。
但再无能的人,手中一旦举刀,亦能杀人。
他的身体,便曾被6焕之用剑刺穿过。
出于直觉,亦是为了对她的保护,哪怕只是多心。
在送她回来后,他便去寻了李协,这个当日曾被兴平帝派来助他去打巴郡的下属,如今掌着都卫,耳目遍布四城,叫他派人留意6焕之的异常举动。
果然被他猜中了。
如此之快,6焕之便就开始了他的报复。
但叫李穆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是,他的报复,竟是如此一种手段。
李穆感到了一丝后怕。
并不是为自己可能面临的声名受损,而是为她。
倘若不是李协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他及时赶到,截了下来。
倘若琴谱真的就此传了开来,伴着高氏女千里相思寄情郎的传言,他无法想象,她将要面对怎样的一番情景。
幸而,一切都未生。
原本他该为之感到庆幸。
他想将这琴谱悄无声息地毁去,再让这件事,就这般尽快过去,仿佛什么都没生一样——因为他知道,6焕之口中说出来的一切,都只是恶意的中伤。
他的阿弥,若不是一心爱上了他,去年的那个时候,怎会不顾她父亲的反对,毅然追他来到义成,留在了那个什么也没有的荒凉之地,伴在他的身边,一步步地走到了今日?
他的阿弥,若不是真的爱他,又怎会在他出征前的那一个晚上,让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那般热情而缱绻的对待,叫他至今想起,依然为之战栗?
从在回来的路上开始,李穆便一遍遍地不停这样告诉自己,6焕之不过意在激怒于他,以此来求得他那可怜的些微的报复快感。
但是那些话,却还是犹如毒蛇一般,钻入了李穆的心里,驱去不去。
他想她父亲醉兴之时,教自己写字。
想回来才几天,她便数次在他面前提及6柬之,语气中充满了欣赏。
他知她完全无心。
但也恰恰因是无心,才可见他对她的影响,是何等根深蒂固。
或许她真的只是施舍自己,这种感情,连她自己大约也无觉察。
李穆鄙视自己,内心为何会有如此阴暗的揣测,但他却控制不住。
建康这座紫气王城,不仅仅只是曾经埋葬了他旧日大业和爱恨情仇的一座坟茔,亦无时不刻地处处在提醒着他,在她的人生里,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并没有他的参与。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只是一个突兀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的外来者,格格不入。
李穆慢慢转头,视线落到了琴案侧旁,那只存放着她琴谱的搁架,盯着,看了片刻,走了过去。
软帘后的低低哼曲之声忽然停住。
“郎君,可是你回了?”
里头传出她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问之声。
没有人应。
伴着轻微的泼水之声,那低低的曲儿之声,再次传了出来。
……
洛神舒舒服服地泡完了一个长澡,还不见李穆回来,到外间,也不见他人,忍不住问侍女。
侍女仿佛有点惊讶,笑道:“李郎君没见着夫人的面吗?
方才他已经回了,也进了屋,片刻后又出来了,也没说什么,人便走了。
我们还以为他和夫人说过的。”
洛神有点惊讶。
实在不知道方才自己泡澡之时,他竟进过屋了。
迟疑间,忽然想了起来,方才隐约似乎听到外间传来过依稀的脚步之声。
当时她还问了一声,没听到应答,还暗笑是自己听错了,也就没有在意。
但侍女却说他进来过。
那么显然,当时自己没有听错,那阵脚步声,确实就是他所的。
但为何,他人明明都回来,进了屋了,突然又一声不吭,甚至都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又走了?
即便有什么急事,也不至于急到连和自己打个招呼的空都没有吧?
洛神迷惑不解,忙打人去前头,看下他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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